九重天神仙众多,平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聚在一块儿,凑凑热闹,听个八卦之类的。
譬如生性腼腆的仙君主动约了女仙看花,因缘司的主神官牵错红线,被贬到下界出家去了,风流多情的司镇大人又惹了桃花债云云。
但要说近日九重天的大事,莫过于无极天里那位,殉世十五万年的帝姬回天了。
此事之所以传开,是因为天命台的一封神诏令。
六界之中,能从天命台降神诏令的,只有无极天和须弥界的那两位。
帝姬殉世后,神诏令只能由帝君来降。
自九重天设十二神司以来,每逢神官加封或者调任,都会上达须弥界,请帝君完成降令,诏令降下,才算调任成功。
能让帝君降令的,要么是一司主神官,要么是品阶颇高的神仙。
因此当天命台有新的诏令出现后,路过的神君都围了上去,想看是哪位神官要加封调任了。
据那些路过的神君所言,当时银白的诏令在天火中燃烧,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两排大字——
时妄司侍官姜早,调任无极天掌事官。
调了一个侍官?
还是个飞升不过百年的侍官?
神君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诏令反复看了几遍,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这侍官调任的是无极天啊!
还是帝姬亲自降的令!
几位神君倒吸一口凉气,待反应过来后,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这家伙……真是好福气啊!”
好福气的姜早此刻正在时妄司,高兴地一蹦三里远:“殿下给我降了神诏令诶!”
他要把这封诏令裱起来,每天拜三遍!
“她不过是借此昭告天地,她回来了而已。”明松雪斜他一眼,“你只是顺便。”
此时的姜早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怀里抱着诏令,一个劲的傻乐。
明松雪无奈摇头,提笔在调任册写上姜早的名字,难得关照了几句:“殿下的习惯可都记清了?好歹也是从我司里出去的,到了无极天千万别给我丢人。”
姜早信誓旦旦:“全记着呢,不会忘的,我一定会成为九重天最好的侍官!”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明松雪搁下笔,正色道,“最重要的是,少提须弥界的那位,知道么?”
作为令仪殿下的忠实拥护者,他自然听过二人的恩怨,于是严肃点头,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知道,殿下讨厌的人,绝对不能提!”
明松雪看他跟看傻子一样,将案上的小册塞进他怀里,没好气道:“行了,司里没你的事了,抓紧去无极天。”
姜早下意识拿起小册,随手翻了翻,只见上面写满了小字,记录了殿下的各种喜好。
如偏爱的衣裙面料和样式,不同糕点的口味,以及爱喝的茶是几分浓几分烫,甚至还给殿下喜欢的发髻画了拆分图,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姜早惊得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大人,这…这都是谁写的?”
明松雪嫌他烦,便使劲把人往门外推,语焉不详地回:“谁知道呢。”
…
须弥界又下起小雪,夹杂着桃红的花瓣,轻飘飘地落下。
是令仪喜欢的景象。
她靠在无念树边,目光忍不住朝须弥界的方向投去,无端怀念起之前在凉亭下棋的日子。
安静地赏了会雪,令仪拾起手边的线装小册,漫不经心地翻着纸页,视线飞快扫过上面的小字。
名册上记录着十二神司所有神官的名字,如今的主神官中,只有四位神官是在上古之年飞升,其余都是中古乃至下古年才飞升的。
可见当年的那场众生怨,带走了天界许多神官。
而在浩劫中活下来的四位神官,分别是时妄司明松雪、星相司回鹤,镇守司宋知微以及——
工造司铃簌。
前两司隶属西六司,后两司隶属东六司,也就意味着,铃簌的主神官之位,是由谢清越加封的。
指尖无意识划过页边,令仪怔怔地望着上面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铃簌归附谢清越,仅仅是为了一个神官之位吗?
令仪想起在南荒的那日。
从南荒到无极天,她背着铃簌想了一路。
飞升法阵早已消失,她无法回到浮世境,也不能晋列神君之位,只能以侍官的身份暂留天界。
不过令仪已经想好了,等她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从天命台引下一道飞升劫,想必以她的实力,扛过去不算难事。
只要位列神君之位,后面再封神官晋上神,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意料之外的是,铃簌并不想飞升,她站在令仪面前,冷静且坚定地回应:“多谢殿下好意,然铃簌志不在此,就算殿下降了天劫,我也不会去过的。”
令仪不知所以。
她与铃簌的交情并不深,铃簌不会为了当她的侍官而放弃神君之位。
或许有别的原因,令仪也没去深究。
再后来,铃簌去了谢清越的工造司,加封主神官,却依旧没过飞升劫。
思绪回笼,令仪缓缓眨了下眼,掌中的名册又翻过一页,心里那点无言的情绪,也跟着翻了篇。
原本她以为,谢清越抢夺祖神之力,是为了他掌控六界的野心,可在得到神力之后,他毫无行动,就跟平常一样,批好文书,听神官禀报司中事宜。
后来她以身殉阵,谢清越理应将西六司归至自己名中,可是他没这么做,他直接把西六司交给了明松雪。
明松雪说是为了阻挠他,但她不信。
折磨人的法子千千万,谢清越完全没必要用这一种。
令仪难得有些烦闷。
她不是不相信明松雪,只是觉得,他的话里应该少了点东西,像是有事瞒着她。
恍神间,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她抬眼去看。
来人正是姜早。
初上无极天,他显得格外拘谨,双手交握在身前,指节攥得发白,规矩地站在她十步之外的地方,笔挺得像被定住一般,也不知在哪站了多久。
令仪招招手,他便一路小跑过来,眼神中透出几分期待:“殿下有何吩咐!”
一封落着钤印的信放到他手中,令仪嘱咐道:“你去七重天走一趟,将此信交给星相司的司星神官,然后去文史司取上古史回来。”
姜早接过信,应了声是。
等人走后,令仪合上名册,视线不自觉地被须弥界那边吸引。
在和谢清越决裂之前,她经常去须弥界赏雪,三个人围在凉亭中,她和谢清越下棋,铃簌就在边上温酒,雪地里还有一只撒泼打滚的巽梼。
巽梼刚收回来的时候脾气很大,没事就发疯,结果被令仪揍得只剩半口气。
那会儿的她下手不知轻重,每次都往死里打,等到快咽气的时候,就丢颗药给它,再勉为其难地治上一治。
久而久之,巽梼学乖了。
令仪一伸手,巴掌还没落下,巽梼已经用毛绒绒的脑袋贴住她的掌心,她眼神一拐,巽梼就知道该往哪里滚。
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谢清越托着脸,不咸不淡地道:“驯得挺好啊。”
“怎么,羡慕?”令仪眼帘微抬,意有所指,“帝君若是想要,直说便是。”
谢清越嫌她没个正经,不再搭话,顾自转了个身,抄起案上的书往脸上一盖,连眼神都没分给她。
再后来,谢清越抢夺神力,铃簌背叛,巽梼在浩劫中挣脱禁制,与她一同殉阵。
其实之后的很多次,令仪都想质问他们,当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陪在她身边的。
再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短暂的失神后,令仪神色如初。
蓦地想起文史司的神史有上万卷,姜早一个人,就算搬到天黑也搬不回来。
思索片刻,她起身理好衣裙,打算下去先挑几卷重要的带回来。
风过无念,林间响起叮当声响,令仪顺着云梯慢悠悠地往下走。
四重天的地面铺满了书册,有用的、没用的都堆在一块,令仪也懒得绕开,直接垮了过去。
书册被垂地的裙摆拂乱,一旁收书的小神君气得皱眉,正欲出言训斥,却对上那人不经意扫来的目光。
只一眼,小神君就被吓得汗流浃背,那双眼中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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