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连川办理了简单的领养手续后,就先回家了。
走之前,周文真叫住他:“我们整天叫她小橘、咪咪,也不是事。你是她的主人,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祝祺还在大叫着发泄不满:“呜哇呜哇呜哇——”
周文真:“呃,大喇叭?”
祝祺:“……”
静默一秒,猫臭着脸,暗暗磨爪子,继续呜哇呜哇干嚎。
连川想了想:“金宝吧。”
名字诞生的瞬间,人与猫之间便有了一层扯不开解不断的复杂关系。
连川走后,一直照料小橘的医护小吴满脸懊丧:“我的咪咪,呜呜。”
周文真笑说:“别伤心了,早晚有这一天的。金宝总不能一直在我们这里混住。”
小吴嘟囔:“连先生状态那么糟,能照顾好金宝吗?”
“所以才更要让他养猫。”
周文真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很轻地叹了口气:“这人的心里,总还是要有惦念的东西,就跟风筝要有条线牵着似的。”
小吴还是有疑虑:“但我总觉得金宝好像不是很喜欢连先生……”
“没办法,连川那家伙缺少一点亲和力,猫烦狗厌的,不像我。”
周文真笑眯眯地走到猫咪生活区,屈身挠了挠高椅上的小橘下巴。
祝祺啊呜一口咬在周文真手指上。
不同于一个月前她刚到宠物医院时毫无杀伤力的小耗子形态,三个月大的小橘已生出了狩猎者的小虎牙,一口下去就是两个血洞。
一想到拜这个狗东西所赐,接下来猫生每一天睁眼就是前男友,她就巴不得一口咬下他的头。
“……”
周文真讪讪收回手:“我觉得吧,是猫的问题。”
*
翌日上午,连川再度到访。
他换了一身不易粘毛的羽绒服,背着一只米白色猫包,略长的额发简单打理过,向后一抓,露出光洁俊朗的眉骨,和一双淡灰的眼。
一进门,周文真就起哄:“精神多了嘛川儿,这样就对了。”
连川颔首:“毕竟是接猫。”
一个小生命,从今天起,就把全部的幸福交付到他的手上了。
是大日子。
进门后,连川径直往金宝所在的猫咪生活区去。
祝祺才起没多久,吃了两口粮,又呼呼大睡上了。
前一晚,她笨拙地向生活区里每一只陪伴照料过她的猫告别。
她记得哪只猫教过她捕猎的姿势,哪只猫不厌其烦地向她示范攀爬和跳跃的动作,哪只猫将她当成自己夭折的幼崽,无限柔情地舔舐她乱糟糟的毛发,放纵她窝在自己怀中取暖睡觉。
祝祺向这些猫猫前辈一一低下头去,将他们的气味深深镌刻在心里,温顺地任他们最后为自己梳梳毛。
一切完成后,她才理毛舔爪,准备入睡。
却睡不安稳。
小小的猫咪脑袋里,盘旋着太多问题。
把她送来宠物医院的人,不是葛家欢,而是挂了电话的连川?
连川得知她死讯之后,第一时间去了系楼吗?
最令她无法理解的是,连川竟然同意领养一只猫。
三个月前,正是在这家宠物医院里,他们送走了金豆。
一次血栓手术、两次心脏骤停急救和漫长的药疗,使金豆从一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肉墩墩小卡车,变成抱在手里安静沉默的一团软毛。
诊疗室里,连川一直抱着金豆,低着头,躲开祝祺和周文真的注视,好像这样就能延缓送走金豆的时间。
他一落泪,金豆便拼命挣扎着抬起头,去蹭他的下颌。
拖无可拖,最后,是祝祺陪在金豆身边,紧紧握着金豆粉粉的小爪子,眼看周文真缓慢地注射药剂。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金豆一直在安慰她。
几日滴水未进的金豆,支起瘦弱不堪的脖子,努力地拱着她的手心。
成为猫之后,祝祺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金豆在告别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身上蹭下自己的气味。
不要忘记我呀,妈妈。
——怎么能忘记,怎么会忘记。
她记得手心里黏糊糊的小猫爪,是怎么一点点不动了,变冷了。
记得周文真将手放在她肩头轻拍安慰时的重量。
记得她离开诊疗室时,连川站在诊疗室门口,几近崩溃,颤抖着问金豆有没有痛,有没有害怕,却又不敢听回答。
连川以为她忘了,用金豆留下的一撮猫毛来刺激她,说什么逃避可耻的鬼话。
可她从来没有真正逃开过。
无论多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从凌迟一般漫长的痛苦中抽离出来,将心思投入眼下最关键的学业之中,只要看一眼与金豆有关的事物——金豆留下的球球玩具,被金豆咬烂的床脚,金豆曾经最爱吃的猫条品牌,邻居家和金豆不对付的暹罗,以及连川浸泡在思念之中的脸——她都向名为金豆的地狱里,沉一寸。
原来爱意味着允准它带来痛苦。
然而承受痛苦,是有余暇者的特权。
如果时间能倒回四年前的那个初春,她会选择走另一条路,错开校园后山那棵让她遇见金豆的树。——诚然金豆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但紧随在快乐之后的死亡,如同多米诺骨牌队伍末尾的最后一张,轻轻一倒,就能将一切一笔勾销。
在这种情况下,连川怎么还敢养第二只猫?
……
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了人类掌心温存的触碰。
她懒洋洋地抬眼,眼底撞进一只手。
指节细长,如白玉雕成,指尖有常年练习吉他的薄茧。
又是连川。
她刚抬爪要挠,又发现连川的掌心里握着点什么,气味熟悉。
小橘发出惊喜的短促叫声:“咪!”
一旁的周文真看得目瞪口呆。
右手上昨晚被咬的伤还未痊愈,他连给连川的创口贴都准备好了,结果金宝不仅不咬他,还用脑袋去拱他的手。
“你喷猫薄荷水了?!犯规啊连川!”周文真骂骂咧咧。
连川趁金宝放松警惕,把她抱入猫包中,又将猫包护在怀里,才举起手心里攥着的小老鼠玩具,解释说:
“这是金豆以前最爱玩的玩具,我看金宝和哥哥这么像,说不定也会喜欢。”
祝祺满脸不认同地张嘴打了个哈欠,金眸微眯。
她看上的不是这只破老鼠。
而是老鼠玩具上沾染的浓重的金豆气息。
她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成为了猫。
比过去敏锐百倍的嗅觉,使她在嗅到小老鼠的那一刻,好像回到了初次把脸埋进金豆热烘烘胸脯的那一天。
祝祺从猫包缝隙中伸出圆手,小爪充满暗示地奋力掏掏。
连川顺从地将小老鼠玩具递进了猫包里,任小猫扑腾着玩,和周文真与小吴轻声告别,转身离开了“爱你喵”宠物医院。
*
分手三个月后,祝祺又一次回到自己曾住了四年的出租屋。
以一只小猫的形态。
连川轻轻将猫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小声鼓励她出来玩。她扒拉着猫包,探出圆溜溜的脑袋,好奇地张望——
入目的家具,都是她和连川一件件亲手添置的,却又变得异常高大,显得陌生。
地板光洁如新,沙发垫、桌椅、厨房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较锋利的桌角处,重新包裹了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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