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阁内,烛火轻摇,青鹤炉中熏香浅淡,沉香袅袅。
寒赋将外界消息一一禀报,详尽无遗。
陆衍倚在软榻上,听着听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讥诮。
他低声嗤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小红的耳根,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她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了靶子,等着四面八方来的冷箭。”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无奈,或许兼而有之。
“现在做的这些,又是在防谁呢?”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几分无奈。
“她想请君入瓮,也不看看瓮结不结实,自己受不受的住,怎么还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陆衍不再多言,只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正在精心布局的人。
*
红墙青瓦,坤宁宫。
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光线柔和,纪成玉刚卸了钗环,正就着灯光看书,听闻陛下驾到,忙起身相迎。
“不必多礼。”
沈昭扶住她,两人一同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纪成玉使了个眼色,殿内侍女纷纷退下。
夜风透过窗纱带来些许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坤宁宫里烛光柔和。
“白日里,沉璧告诉了臣妾,陛下今夜会来,可是有要事?”
纪成玉轻声问道,细心斟上一杯温热的桂花茶,递到她手边。
沈昭接过茶盏,并未立刻饮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壁,声音和缓,“成玉,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纪成玉,“宫里宫外,不少眼睛都盯着,南国的人也不会安分。”
纪成玉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柳眉蹙起,神色微凝,“陛下的意思是?”
沈昭声音很是平静,没有半分起伏,“他们想捣乱,朕偏要办一场热闹的宴席。”
“朕打算在太液池畔办一场赏荷宴,邀京中适龄的世家子弟与贵女们一同参宴,名义上,是为你生辰预热,也是让年轻人多些往来。”
纪成玉瞬间明白了沈昭的深意。这看似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宴会,实则是要将可能的水搅浑。
并将各家的动向,尤其是南国使团的反应,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臣妾明白了。”纪成玉温顺点头,“陛下放心,此事交由臣妾来操办便是,定会办得热闹周全,不负圣意。”
沈昭看着她,偏冷的眉眼稍稍柔和了些许,“成玉,辛苦你了,如今局势微妙,朕能完全放心的人不多。”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纪成玉微微一笑,灯光下她的侧脸温婉,烛火在她的浅色的单衣上溢出流光,“陛下放心,这场赏荷宴,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些细节,沈昭方才起身离去,纪成玉送她到殿门口,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轻轻吸了一口气。
“陛下,愿君夜寐安恬,好梦相随。”
*
三日转瞬即逝,赏荷宴这一日,晴空万里,太液池畔,碧叶连天,红菡萏袅娜生姿,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太液池边,水榭回廊曲折,雕梁画栋。
衣香鬓影,男子身着锦袍,风度翩翩,女子着华丽裙衫,云鬓高耸,面若桃花。
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俊男美女间或谈笑风生,或浅酌低吟,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京中顶尖的世家子弟、闺阁贵女几乎悉数到场,三五成群,低声谈笑,目光却不时瞥向主位。
纪成玉端坐其上,身着藕荷色绣缠枝莲宫装,端庄温婉,正与下首一位满头银丝的妇人低声说着什么。
几位宗室王妃和公侯夫人陪坐周围,言谈间笑语盈盈,气氛看似一派和谐。
南影安与南思雨坐在另一侧上座的席位。
南影安正与身旁的平阳侯世子赵睿言谈甚欢,赵睿一身锦袍,眉眼间带着世家子弟的倨傲,对南影安似乎颇为奉承。
南思雨则与几位被安排在她附近的贵女应酬,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眉梢眼角都蕴着春意。
酒过三巡,气氛渐暖。
南影安似是无意往南思雨那边瞥了一眼,南思雨忽然笑着起身,端着一杯酒,走向主位,声音娇脆。
“皇后娘娘,今日荷花这般好,光是饮酒赏花,未免有些辜负,思雨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成玉面色不改,微微抬眼,放下手中茶盏,笑意温和,“自然是可以讲的,不知开阳公主有何提议?随意说出来助助兴也好。”
这番话说得妙,无论南思雨是真心提议,还是别有用心,都显得过于随意,倒像个逗趣的乐子。
“思雨听闻楚国世家女儿皆才情不凡,尤以琴棋书画为最,不若我们行个雅令,以‘荷’为题,或作诗,或作画,或抚琴一曲。”
“一来助兴,二来也让我等蛮荒之地来的,领略一番上国贵女的风采,如何?”
南思雨话语谦卑,眼神却带着挑衅,目光扫过纪成玉,意有所指。
“久闻皇后娘娘出身清流史家,学识渊博,想必更是其中翘楚,不如为我等做个表率?”
此言一出,席间微微一静。
谁不知道静德皇后纪成玉出身史官世家,治学严谨,但于琴棋书画这些娱情之物上并不出众,甚至可称平平。
南思雨此举,分明是想逼纪成玉当众出丑,若皇后推拒或表现不佳,便是正中他们下怀,落了楚国颜面。
纪成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面上笑容不变,正欲开口,水榭入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公主提议甚好,只是宴饮重在尽欢,强行命题,反倒失了趣味。”
众人循声看去,水榭临波,纱纱羽帘拂动间,沈昭同陆衍并肩而入。
沈昭一身月白丝龙纹常服,以汉白玉冠束发,通身除了一枚羊脂玉佩并无多余饰物,清冷至极。
她步履沉稳,背脊挺直,面容之上无波无澜,唯有那双凤眸微垂时,泄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疲色。
她的视线落在前方虚空处,并未刻意忽视身旁之人,却也绝无交流之意,仿佛他只是投射在身边的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陆衍一身玄色暗金水纹常服,衣料是极贵的云锦,光线流转间隐有幽光,宽大的袖口随步伐微荡,带起几分不拘的慵懒。
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尾微扬,那双惯常潋滟含情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池中芙蕖,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势无声侵轧着周遭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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