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玉水榭枝叶葳蕤，玉兰铺满枝头，暖阳洒下光斑，落在观澜亭内发呆的少女肩头。
偶有微风吹起她竖着发髻的飘带，馒头貌似习以为常，在她周身绕圈起飞，玩弄着两条飘逸地蓝白发带。
只是少女一直没有动静，那双圆眸空洞无波，神情呆滞。直到天边西隅落下，她才起身走向房屋，熄灯入睡。
谁料她方躺下没多久，整个人就在床榻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馒头自个儿不明所以地嚎叫着。
霁薇枯坐在松风居竹亭内，百无聊赖地玩起腰间乾坤袋。
他们一行人匆匆回到仙山，北尧得了黄泉珠即刻便去仙影崖亲自破除贺溪亭的封印，李怀瑜被白榆长老带了去，而她则被师尊一挥手吹到了此处。
黄泉珠只要清除青鹏身上的噬魂血脉，让其得以解脱，此事才算终于告一段落。眼下，她只需等着回到肉身，与灵魂相融，重拾安稳。
霁薇不经意间打开了乾坤袋，借此随手翻找片刻，从中取出一枝浅绿菡萏。小巧精致的花朵在她指尖含苞欲放，她轻握着花茎，凝神观察。
这枝花曾经险些被她随手扔掉，竟没料到会在奈何桥畔救了她一命。
夜色苍茫，繁星环绕，霁薇昂首观天。诚如师尊所言，此行收获颇丰，她的心境也与从前截然不同。
那根缠绕在心中寒凉、紧绷的弦不知从何时已经悄然断裂，但霁薇失而复得，反倒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人不能一直活在阴霾下。或许，她应该试着抛开心结，不再对人抱有如此悲观的想法。
一颗流星此时从她眼前划过，霁薇心下蓦然跳动，竟双手合十，心中默道。
“愿天下太平，苍生和睦安康。愿师兄师姐万事顺遂，平安渡劫。”
“愿我早日突破金丹，下山找出真相。”
再睁眼时，霁薇眼前的万丈星空全然一张背光而站的身影挡去，昏暗光线衬得他脸颊煞白，此时瞪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霁薇尚未完全放松下来的心猛地一跳，喉咙抑制不住地大叫一声。
北尧见她这个反应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背着双手悠哉地绕进亭子，撩开衣摆独自斟了杯茶。
霁薇手扶胸口，恶狠狠地开口痛斥，怎料方一转身她便瞥见北尧手边，趴在石几上沉睡的少女身影。
霁薇一整颗心再度跳到嗓子眼，脱离肉身的魂魄此时也闪烁了两下，嘴巴大张却支支吾吾的吐不出一个字。
北尧放下茶盏，悠闲道：“如何？一路可还顺利？”
霁薇舒缓了片刻，瘪嘴道：“要是顺利的话，怀瑜师兄的眼睛又怎会受伤。”
北尧眉头一挑，转眸细细瞧着她，莫名弯唇一笑。
霁薇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起身走到那沉睡的少女身后，道：“师尊快先帮我回归肉身吧，再不回去我可真就烟消云散了。”
“你怎会烟消云散呢。”北尧顺着她的话，揶揄笑道。
在霁薇投来眼刀之前，他转手唤出黄泉珠，抬眸看她：“睡一觉吧。如今黄泉珠在手，你不会那么痛苦了。”
·
“长老，怀瑜他……”
白榆长老从房中推门而出，何皎与阮玲玉便急忙上前，堵住她的路。
白榆余光一瞥，便看到两人身后缄口不语，脸色凝重的玉欢长老。她对上两人忧切的神色，浅笑宽慰道：“他没事。”
闻言，院中三人俨然松了口气，但白榆犹豫着又道：“不过……他的眼睛怕是要等许久才能看清了。”
“怎会？”阮玲玉急切道。
白榆摇首叹息，目光无奈地看着她们。何皎压下眼睑，心中早已清明。
为了取到黄泉珠，怀瑜不顾阻挠生刨右眼，以眼换珠，迷惑了旋涡结界。但他终究是凡人之躯，即便修为再高，短时间也无法做到重塑眼睛。
如今白榆长老已为他疗愈，看不清总比看不见要好。
思及此，何皎轻轻叹了口气。阮玲玉则在她身旁担忧道：“那要等多久？他这么要强，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他不会。此间经历不过是沧海一粟，怀瑜会想通的。”玉欢长老这时突然道。
何皎也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道：“对，日子还长，一定有办法为他重塑眼睛的。”
两人本意要守着等他醒来，但架不住玉欢长老的体恤，只得谢过长老先行离开。
临走时，阮玲玉回眸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而后与何皎一同出了院子。
她们走后，玉欢才上前拉住白榆，蹙眉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榆叹了口气：“能用的法子我都试过。他硬生生将眼珠刨出，虽有何皎及时疗愈，但脉络却早已破损。”她抬手宽慰着玉欢，接着道，“他没被阴气侵体已是万幸，只要好好休养，重塑眼睛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唉。”
院外微弱的叹息穿过门缝，清晰的落入李怀瑜的耳中。他身倚床榻，手执铜镜，左右观察绑在双目前的红绸飘带。
与旁人所想不同，他貌似一点也不在乎，竟还能闲庭雅致般轻轻摩挲着红绸上的绣纹。
“一只眼能换来仙山太平，也算值当。”他低语道。镜面翻转，李怀瑜侧脸相看，唇角略微勾起：“这样看，还别有一番滋味嘛。”
但若仔细一瞧便不难发现，他总是刻意避开伤口的位置。血已经止住，恢复清明不过是时间问题，可疼痛似乎也从未停歇。
门外呢喃细碎的声音弱了下去，他顺势放下铜镜，转念一想。
想必大师兄已经脱困了吧。
枝叶从竹竿缓缓飘落，湖面波澜四起，鱼儿戏水欢腾。凉风穿堂而过，化为一缕青烟扑向石几前阖眼沉睡的少女胸膛。
丝丝凉意引得她肌肤打怵，一个哆嗦，霁薇从睡梦终归惊醒起来。
她从手肘间抬起眼来，但见松风居灯火摇曳，师尊却不知所踪。霁薇直起身懒散地抻了抻身子，四下一扫，就瞧见远处竹屋之上，屹然倚躺着一个身影。
北尧手持酒壶，昂首仰望高悬于苍穹的星辰，唇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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