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一直绷着的神色稍缓,面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看来你这两年在龟兹,倒是没白待。”
齐邯放下角弓,垂眸拱手:“殿下谬赞。”
萧晗将他上下打量一通,笑了笑,轻声说:“是么?”
他这声音很浅淡,看似掺杂了许多东西,又更像是自言自语。齐邯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干脆垂手站在那没回话。
萧晗也没指望齐邯回什么,深邃的眸子扫过他一眼后便没再理会,侧首温声说:“梧子,该你了。”
玩了几个回合萧神爱就困了,先一步回宜秋殿午憩,萧晗却独独留了齐邯说话。
“郡主。”她甫一进殿,绮云便拿着一封信迎了上来,语调轻快,“这是大郎君给郡主捎来的信,早上刚到的。”
萧神爱一喜:“阿兄捎信来了?难道他到合浦了?”
少女呆呆的模样太过乖巧,绮云忍不住笑道:“哪能呢,才这么几日,恐怕才出京畿不久。”
手中握着兄长让人送来的信,还没在案几前坐稳,萧神爱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从其中取出一张薄薄信纸,将其展开。
才看了个开头,她脸上笑意顿时一敛,将信掷到桌案上,微恼道:“他又喊我梧子,怎么可以这样啊,再这样我就不理他了。”
萧神爱小字梧子。
幼时她以为是因自己秋日所生,东宫前庭恰好结满了梧桐子,所以才有了这个乳名。
等稍大些了,她才知道父亲取的是吾子之意,很简单的两个字,述说着父母对她的拳拳爱意。因太过于简单,正巧院子里那一排梧桐树上缀了果子,太子妃便将吾化作梧字。
等到她知道这个小字由来后,便不再允许父母尊长以外的人唤自己梧子。她是郡主,身份尊贵,又是这样普通的小要求,自然没有人不依她的。
只是旁人她能管住,萧衡却总是要故意和她作对,时不时的为了逗弄她,故意唤她梧子,经常惹得她满处找东西要揍萧衡。
萧神爱又看了眼桌案上的信,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手足之情,被那两个字给烧了个干净。
多看一眼都嫌糟心。
绮云先前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等她抱怨完更验证了心中猜想。担心萧神爱一怒之下将信给撕了,事后自个又懊恼后悔,忙上前笑道:“那奴婢先将这信收起来,郡主什么时候想看的时候再看。”
“待会你让人弄点山楂,我睡醒了想吃。”萧神爱懒得再管信的事儿,站起了身,打算去更换寝衣。
等到卸了钗环和妆容、更换了一身柔软的寝衣,正要睡下时,婢女却说齐王妃派了人过来给她送礼物。
萧神爱稍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今日她和萧玉露的事,这算是齐王妃给她的赔礼。
她靠在隐囊上拨弄着刚染了色的指甲,懒洋洋道:“叔母是长辈,我怎好就这么收了她的礼?女萝,你快去库房里头挑两支簪子给叔母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她和阿真姐的。”
她那叔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萧玉露今日先行挑衅,差点搅和了这场筵席,又害的她堂堂亲王妃来和自己一个小辈赔礼道歉,只怕回去了有她好受的。
既然有人能替自己教训萧玉露,还是光明正大、不沾半点错处的教训,萧神爱也不介意卖个人情,全了她做叔母的面子。
吩咐完,她往下蜷了蜷身子,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头,显然是要睡了。
绮云取了一个团蝶纹银香囊放在锦衾里头,试了试被中温度,而后方才放下帐幔,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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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约好要去元家那日,萧神爱晨起用过朝食,慢条斯理的梳妆更衣过后,才由宫人簇拥着出了宜秋殿。
此时早已明日高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萧神爱正闭目小憩时,女萝在一旁低声道:“郡主,平凉侯在外面候着。”
示意宫人停车后,萧神爱掀开纱帘向外望去。
着绛色獬豸纹圆领袍的青年身量颀长,牵着一匹玄色骏马立在巍峨丹凤门下,浅金色的晨曦映照着丹凤门,也映照着他的面庞。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青年抬眸看来,沉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脸上偏又还带着几分慵懒。
她在看着齐邯的同时,齐邯也在看着她。
少女穿了身碧色小团花衫子,藕荷色披帛半挂在肩头,如漆如瀑的长发挽成了望仙髻。
她今日的妆容很精致。细心描绘了斜红,在颊侧点了面靥,眉心甚至还贴了金箔花瓣。
虽早就知道她很美,但咋然见到她如此夺目的模样,齐邯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心神。
看着那人逐渐朝自己走近,萧神爱张了张嘴,歪着脑袋好奇问:“咦,你怎么在这儿呀?”
齐邯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笑了,偏又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反倒还得放低了声音哄道:“那日不是说好了,我今日过来送你去元家?”
萧神爱偏头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回事,便慢吞吞应道:“哦,知道啦。”外面寒风肆虐,她受不住风吹,又缩回了车厢里头。
看着面前红绡帘缓缓垂下,将少女的身影遮了个严实,齐邯勾了勾唇角,翻身上马。随着朱漆马车辘轳行驶起来,他也跟在那车架旁侧,不疾不徐朝着元家而去。
一路上,齐邯温声细语的说着自己在安西的见闻,萧神爱若是有了兴致,会应和一两句;若是说到她没兴趣的东西,则会催促齐邯讲快些。
倘若讲到了实在不愿意听的,她便直接拒绝:“别说这个啦,一点意思都没有。”
娇娇软软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尾音还拐了个弯,齐邯听得心都快化了,轻声问她:“那桐桐想听什么?”
萧神爱回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龟兹古乐,我还没听完呢。”
“好。”齐邯应下,又顺着先前的说到一半的东西继续说下去。
元家宅邸在京城东边的胜业坊,离皇宫不远,不过隔了三四个里坊。即便车架行得再缓慢,不到两刻钟便已经进了胜业坊。
元氏是大族,族中曾有高官辈出,这几年虽不如从前,仍旧非同寻常。萧神爱的外祖父元茂袭爵新蔡伯,因此元家门口的匾额挂的便是新蔡伯府。
虽是虚爵,并无实封,却也足以见得其尊荣。
胜业坊住了不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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