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21.1619°,西经86.8515°。
墨西哥尤卡坦半岛东北端,金塔纳罗奥州,坎昆沿岸。
白色的沙滩,微风吹拂,椰子树与加勒比银棕榈的叶子摇摆不停,午后阳光灿烂,粼粼波光浮动在清透的蒂芙尼蓝水面,一个身姿修长、通体白皙的亚洲面孔,戴着墨镜,上身竖橘纹短衫敞着怀,下身碎花沙滩大裤衩,正懒洋洋躺在桨板上,任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海域里惬意地漂浮。
忽地,由远及近,一阵轰隆隆的摩托艇响渐渐迫近,车尾一路飙飞起数丈水花,毫不减速、显然目标明确地朝这边袭来!
桨板上的人被这聒噪声音吵得不耐烦,腾地一下坐起,刚抬手摘掉墨镜,还没发飙,对方就先驾着那辆体型庞大的漆黑摩托艇浇他一身水。
无缘无故,飞来横灾,他整个人湿成落汤鸡。
“Surprise!!凉不凉快?”对方情绪激昂亢奋地骑着摩托艇绕着他转圈,笑喊道:“给你的日光浴加点盐!不用谢!”
何湛程恨恨一抹脸,仰头瞪着眼前这个全身裸到就剩个四角泳裤的肌肉猛男:
“何棣坤!你他妈有病吧!”
真是晦气,在国内受他大哥欺负,在国外还要受他二哥的折腾,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去瑞士找他妈呢!他妈撑死也就念叨他两句,能比何棣坤这个闲得蛋疼的神经病隔三差五就恶作剧他来的受罪?
何棣坤笑嘻嘻凑过来:“干嘛啊你,真生气了?我再不来找你,你都要漂到外海去了,等晚上吃饭找不着人,我还得再派直升机捞你去,多麻烦!”
何湛程一怔,环顾四望,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海水,方圆数里看不见半个游客,浆板底下的海水颜色渐渐从蒂芙尼蓝化为深翡翠色,再远处,是怒浪滔滔、深邃不见底的加勒比海洋。
他冷哼一声,甩了甩湿淋淋的墨镜,戴到头顶,冲人喊:“我自己不会游泳?用得着你救?你是救我来了,还是淹死我来了?”
何棣坤挑眉:“我还没问你呢,你这几天都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带你去哪儿玩儿都那么扫兴,怎么,你最近被老大带的,脾气又开始随老大了?”
“你管得着么,”何湛程烦躁躁的,向人伸出手,“过来拉我!”
何棣坤“诶哟”一声,偏不拉他,忽地一闪,骑着摩托艇跑远了,笑哈哈冲他喊:“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拉你!”
何湛程气得一笑,骂了句“去你妈的”,摘下墨镜扔浆板上,两三下脱了短衫,纵身一跃,跳进海里了。
“我艹!”
何棣坤吓了一跳,忙奔过来救人,但见人身姿笔挺,动作那么帅气地划着水,完全是标准自由泳姿,他突然又意识到他家老三貌似是游泳健将来着。
何棣坤笑眼一弯,优哉游哉地驾驶着摩托艇,故意绕在游泳健将身边,左边飞一圈,右边又飞一圈,和人唠嗑:“诶,老三,咱俩比比谁的水花大,怎么样?”
游泳健将百忙之中回他一句:“滚!”
何棣坤探头问:“诶对了,你这不都从燕京回来了吗,老大咋还没给你把卡解冻啊?”
游泳健将冷哼一声,又回一句:“滚!”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他好容易从燕京回一趟家,找他大哥软磨硬泡了大半天,他大哥那个态度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死活不松嘴,非让他亲自找戚老二道歉了才肯解冻,还说什么做人要懂得承担责任,巴拉巴拉的,烦死了!
他是想死了才会主动再找戚老二。
他大哥分明就是故意整他!
不然,他能大老远跑来墨西哥找何老二负责他的吃喝拉撒?
老二答应他大哥不能给他钱花,但吃喝住行上倒是没亏着他,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湛程一边游,一边思考,连老二都手握好几个项目,还即将在海外经营度假村,他也得赶紧想法子赚钱养活自己才行,如果他要一辈子像现在这样,天天靠人脸色吃饭,那不得憋屈死?
“诶,”旁边人又好奇问他,“怪不得你这几天都不下水,你后背那么多抓痕哪来的?啧,瞧瞧,这一道子一道子的,血都抓出来了,我哪个弟妹这么狠,给你挠成这样啊?”
“老二,”何湛程瞥他一眼,“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一,闭嘴滚蛋;二,闭嘴,然后把我拉上去。”
何棣坤颇为识相地伸出手臂,把人给拉后车座上去了,然后挥臂一抽,甩给何湛程一条干毛巾。
何湛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纳闷问:“你裸奔来的,哪来的毛巾?”
何棣坤嘻嘻笑:“垫屁股坐的,不然太咯蛋,刚放了个屁来着,你闻闻香不香?”
何湛程“哦”了声,认真将毛巾一叠,低头往上面吐了十多口唾沫,动作飞快地捂住了前边人的嘴。
“你也闻闻,香不香。”
何棣坤嫌弃的不行,挣扎两下没能挣脱,于是两手攥紧车把,身子猛地一斜,歪着摩托艇贴着水面一路狂飚,轰隆隆噪音震耳欲聋,激起无数水花,意图将身后人再度扔进海里。
何湛程险些重心不稳,立刻扔掉毛巾,两手一抓,死命往上一提他二哥胯间的薄薄一层速干泳裤,仰头大喊:“冲啊——!!!”
何棣坤:“……”
不出一分钟,水面重归风平浪静,哥俩开启和平谈话:
“老三,手下留情,哥往后征战四方不能没有这两颗蛋。”
“求我。”
“求你。”
“叫我啥?”
“我亲爱的宇宙无敌可爱善良的天使般的弟弟。”
“不对,还差俩。”
“帅气的、倜傥的。”
何湛程满意了,啪的松开双手,贴肤的泳裤在身前半裸男挺翘的后臀上弹了一下。
不知怎么,何湛程突然有点伤心。
“二哥。”他忽然说。
何棣坤愣了一下,猛地刹车,扭头问:“咋啦?”
他们家老三从小就调皮捣蛋,性子也傲,从八岁起就没再喊过他二哥了,毕竟是一母同胞,老三忽然来这一声,喊得他居然有点小感动。
何棣坤语气不自觉慈爱几分,问:“怎么了,心情不好?二哥再带你玩儿点别的?”
何湛程抬头,神情真挚地问:“哥,你在外面做过零吗?第一次的时候,是更疼一点,还是更爽一点?”
何棣坤:“……”
忽地举手探头,认真环顾一圈四周。
嗯,水浅,快靠岸了。
冷不丁一抬脚,想也不想就给何老三踹海里去了。
“艹!”
水上、水下,二人不约而同冲对方一声骂。
晚饭还是要一起吃的。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沿岸鳞次栉比的度假酒店进出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长街尽头,私人海景别墅大露台,白墙蓝瓦,纱幔飘飘,椰影婆娑,远天金粉霞光渐被暗沉暮色遮掩,近处海岸荡着清水波浪,不断冲刷着海滩细白的沙。
哥俩坐在露台餐桌上,默契举起酒杯相碰,刀叉切割着餐盘里的牛肋排和野生龙尾虾,不时进行几句交谈。
“我敢打赌,”何棣坤大口嚼着肉,“你在燕京一定有艳遇!”
“我也敢打赌,”何湛程头也不抬,埋脸进食,“你是失恋了才跑来这边搞工程,还故意把自个儿晒得跟条泥鳅似的,咋,把你那一身腱子肉晒黑了,就显得你更男人了?”
“你懂个屁,这叫美黑!”
何棣坤一脸骄傲地举起胳膊,向何湛程炫耀着他饱满结实的肱二头肌,说:“现在欧美这边就流行小麦肤,我这是紧跟时尚潮流。”
“呵!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也没见你把人留住啊。”
“你不也是么?你那个高材生小帅哥呢,没带出来一起玩儿?”
“你管得还挺宽,人家上学呢。”
“哦,那你啥时候回去上学?”
“高兴了就去上。”
“去燕京?”
“不,回纽约。”
“我以为你喜欢燕京。”
“你找抽呢?”
何棣坤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说:“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难操咱就换个人操,晚会儿我叫点儿人来热闹热闹,还有咱家在加州念书的那几个小兔崽子,他们知道你来墨西哥了,都吵着闹着要飞来这边找你玩儿呢,你高兴点儿,嗯?”
何湛程食不知味地咀嚼着:“知道了。”
凌晨三点半,星空寂静,何棣坤海景别墅二楼炸起震天响的摇滚乐。
据那几位从加州伯克利飞来的、何家旁支的小辈子弟称,这是他们倾情献给三哥的自编曲目,叫《Fuck You Baby》,汲取重金属、朋克、垃圾摇滚等多流派艺术形式,兼具迷幻与狂野摇滚风,堪称匠心巨作!
然后他们就接到住在同街大老远的酒店旅客连续三次的报警投诉,一腔燃烧着熊熊之火意图炫耀的小心思被毫无艺术情操的旅客泼了好几盆冷水,凌晨四点才被迫消停下来。
“得,”何湛程经过他们五个人,毫不客气一人弹一个大脑崩,“我也给你们几个编个曲,回敬你、你、你、还有你俩音都爬不准的天才!”
天才一号笑嘻嘻的:“三哥你不能怪我们,我俩还是新手呢!”
天才二号也哼道:“就是,我俩平时学习那么忙,哪能跟你这个大闲人似的有空天天练。”
何湛程“诶哟”一声,一把搂住人脖子,勒得人死紧:“你哪只眼看着我天天摸吉他贝斯了?”
二号挣扎着,抬下巴冲整个party一绕:“二哥家里摆这么多好东西,不是给你玩儿的?”
何棣坤正搁沙发上左拥右抱,跟两个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在调情,猝不及防被点名,扭过头往这边瞧,嘴里还叼着个威士忌酒杯,口齿不清道:“还真没,我自己弄来玩儿的,他天天睡大觉来着。”
天才一号“嘶”了一声,扭头问何湛程:“三哥你咋啦,病了?”
天才二号也“嘶”一声,意识到重大问题:“对哦,三哥你一整晚都没带个伴儿,好奇怪啊!”
何湛程冷哼一声,挥臂将他们都推开,一屁股坐在角落的钢琴凳上。
手指漫不经心地调着音,头也不回道:“哥这首《再见,摩天轮》,今晚就献给你们这群满脑子音乐细菌的傻叉了,不用谢。”
天才一号笑起来:“哥,你不对劲,怎么偷偷背着我们几个换风格了?”
天才二号及时补刀:“对啊,你这名字听起来像失恋的中二病才会弹的口水歌。”
何湛程双手放琴键上,闭眼,微笑:“都给我闭嘴。”
偌大室内,六十多个俊男靓女,共舞的、说笑的、喝酒的、调情的、接吻的……都安静了。
似乎是这场盛大party的谢幕,氛围灯的光影缓缓流转,转过堆满红金黑绿各色酒瓶的玻璃酒台、转过墨西哥男人魁梧臂膀上的玛雅图腾刺青、转过金发佳人露背的晚礼服,转过成群坐在吧台的半裸青年淡绿色的深瞳、转过依偎在别墅主人怀里女郎的比基尼肩带、转过摇滚少年手中的架子鼓槌……
转过——
身姿笔挺地端坐在房间角落里沉浸式奏乐的人。
薄薄的月光透过纱幔,拂过他安详宁静的脸庞,梳理着他乌黑的发丝,瀑布般,从他宽而薄的肩膀倾泻而下,将他藏在暗影下的修长背影染得清澈透亮。
手指是苍白的、忘我的、乱中有序的,无声倾注到冰冷的黑白键里,弹奏出的乐章仿佛就有了温度,像跌倒,像叩问,像一颗傲慢的心,时而如针细腻,欲语还休;时而裹挟雷电,怒意滔滔;时而情真意切,似乎在黯然神伤;时而又冷漠决绝,刻薄到骨子里的气韵瘆得人如坐针毡……
天才一号评价说,三哥这首曲子像天气预报,阴晴风雷雨雪霜,风格多变,叫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弹奏的,难评,更难猜;
天才二号说不对,三哥这曲子其实特别好猜,因为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一会儿甜蜜的像在谈恋爱,一会儿又恨不得要杀人,就像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完全就是三哥的做派!
没料这话进到三哥耳朵里,那人忽地站起身,嘴角噙着笑意,踱步朝他俩走过来。
俩天才以为他们又要挨打,齐刷刷埋头缩成鸵鸟,没料三哥抬起手,分别大力地拍了拍他俩的肩膀。
俩天才瞬间就顿悟了。
虽然三哥一句话没说,但这显然是表扬他们的意思。
能得到三哥这种全能型玩咖的赞赏,二人不禁沾沾自喜起来,冲三哥嘿嘿笑了两声。
三哥也冲他们嘿嘿笑两声,好哥俩似的,姿势亲昵地搂着他俩,和蔼地问:“你俩有零花钱没?打我个十万八万的,我卡被冻结了。”
俩天才:“……”
对方自顾自掏出手机,打了个响指:“哦对了,给我按美金算。”
俩天才好容易翘课跑出来玩一趟,莫名其妙就被人给宰了一顿,次日上午临走前还嘟嘟囔囔地抱怨,说下次他们要带一堆同学来找三哥玩儿,三哥得包他们所有人的吃喝玩乐才行。
“没问题!”
刚抢劫成功二十万美金的三哥心情愉悦,一身骚红短衫配大绿裤衩,笑容灿烂地站在机场,冲他们招手告别:“拜拜!”
正午日上三竿,闹腾了整夜的何家哥俩窝在别墅空调房里补觉。
何棣坤住二楼主卧,何湛程住三楼客房,俩人少碰面就少干架,互不打扰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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