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栋又瞧了眼她鬓边的芍药,刚掩去的怒意险些没控制住。
深吸了口气又接着道:“听闻姑母今日身子不适,本不该叨扰,实在是事关白洪山,侄儿不得不来。”
“无妨,国事为重,究竟是出了何事?皇侄竟担忧至此。”沈泠将鬓边的芍药摘下,特意捏在手里把玩,半分不见焦色。
沈栋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兜圈子,“今日我刚得了消息,我府中的那位谋士刘贲,还有我举荐同去的武德将军张榷,此二人恐有不妥,也怪侄儿识人不清。”
说完他就等着沈泠问其中缘由,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声,抬眼只看见沈泠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只能黑着脸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今日府中下人在打扫刘贲房间时,发现了他与那白洪山匪还有张榷的往来信笺,我才知他二人与那山匪头目早有勾结。这二人城府颇深,竟连侄儿也险些被他瞒了去。”
沈泠看着她那位比她还长了两岁的皇侄,在那里演了半天独角戏。
半晌,洋装惊讶道:“哦?竟有此事,那皇侄可禀了皇兄?”
沈栋又将怒意压了压,沉声道:“不曾,白洪山之事毕竟是我与姑母合力,如今我这边出了岔子,侄儿受罚是小,但恐误了战事,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又连累了姑母,自是要先来告知,姑母也好赶紧去信前线言明此事,此后再同去宫中向禀明。”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知又是他府中哪位谋士的谏言。她与他同去,便不是他一人的辩解,而是他二人的陈情。
如此一来,他不仅撇清了嫌疑,还显得处事妥当、颇为识大体。
“还是皇侄考虑的周到,我即刻去信白洪山。”沈泠并未拆穿他。
前世,便是他坐实了勾结山匪的罪名,皇帝也没有将他怎样,沈泠清楚地知道,他身后拥护者不倒,谋士不散,他便不会倒。
若此时拆穿无异于打草惊蛇,必遭反噬。
沈泠在等,等他的府臣散尽,臂膀尽断之时,再将他一击毙命。
半刻钟后,她与沈栋进宫向东武帝禀明此事。
他毕竟是东武帝亲子,沈泠都不疑,皇帝也无意深究。
不过佯怒斥了他几句,治了个失察之罪,罚俸半年,便轻轻放过。
沈泠知道,沈栋所犯之事,若非事关东武帝的江山,危及他的皇位,他必不会轻易动他这个独子。
既如此,那便让他皇位不稳,江山倾颓。
次日傍晚,李振那边便来了密报,说白洪山匪头已捕,明日便可启程返京。
不过几日功夫,院里的芍药开的愈发盛了。
这几日,沈泠闲来无事带着粟玉在园子里闲逛。
瞧瞧这个花儿那个朵儿的,还摘了不少樱花,说是要做樱花酪。
只是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做出来的东西竟无人愿意吃。
沈泠不服,又多做了几次。
粟玉几次劝阻无果,最后,倒是池子里的鲤鱼肥了两圈。
她还命人扎了两个秋千,离上次摆在院里的春椅很近。玩累了便躺在春椅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算算时间,白洪山离京都也不过四五日脚程,温行等人应是今日便可抵京了。
今日一早粟玉吩咐膳房准备庆功宴,又让人将全府上下清扫一遍,连塘里的落叶都捞了上来,忙活了大半日,恨不能在满府下人脑门上都贴个喜字。
沈泠见她忙的脚不沾地,便打趣她,“知道的是我府臣凯旋,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粟玉的婚宴呢,竟比我这个主子还要上心。”
“殿下,您就莫要取笑奴了。”粟玉红着脸道。
“大皇子往日仗着陛下宠信,从不将您放在眼中,此次他吃了败仗,奴替殿下开心。”粟玉说着,笑的眉眼弯弯。
沈泠见她这般也被感染了几分,早早便去了主殿。
春望山楹,石暖苔生。殿外一片春色,无限生机。
不多时府门外便传来马踏声。
沈泠起身去迎,远远瞧见,李振策马在前,温行竟也是驾马归,伤势恢复的这样快。
他二人后面浩浩荡荡地还有十几人。战事毕,兵权便被收归朝廷,这一行人皆是李振心腹。
马蹄飞扬,踏起街边轻尘。
少年马尾高束,风拂过,绛红色发带混着发梢扬起,间或扫在他脸上,如天边的晚霞,只教人移不开眼睛。
他正单手策马,明明刚历了战事又身受重伤,却依旧是白衣不染,落日金丝裹着他,更胜此间春色。
待离她近了,他便与李振一同下马朝她走来。
不过二十余日未见,温行好像又长高了些,皎如玉树临风。
沈泠忽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温行的容貌实在太过惹眼,白洪山践行宴上沈俪初见后,便几次三番的派人向她打探。
沈俪毕竟是当朝公主,现下是她的侄女,日后大半也是她的敌人,沈泠也只能先应付着,据而不答。
“殿下,末将幸不辱命。”李振单膝跪地握拳拱手道。
“快请起,本宫已在府内设宴,稍后便为将军庆功。”
沈泠说罢又看向一旁同样跪着的温行。
她抬手示意温行起身,又道:“伤势如何?怎不备车轿?”
沈泠话音刚落,便见温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黯然,稍纵即逝。
沈泠心下稍惊,不自觉扭头看了眼李振,李振示意并无不妥。
不等她辨认,他便恢复如常,“谢殿下关怀,温行伤势无碍,不愿车轿拖缓回程。”
她这才心安,想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便有些惊弓之鸟罢了。
“无事便好。”
沈泠应了声,正准备迈步向府内走去,温行却出声叫住了她。
“殿下。”
沈泠身子僵了僵,回头瞧他,“何事?”
他眸底有几分挣扎,“可否借一步说话。”
语气有些颤抖,还带着祈求,不像责问,倒像是有事要求她。
沈泠便吩咐李振等人先去宴上,自己则与温行一同至府内便殿。
方至便殿,沈泠并未入座,只站在殿中,示意温行直言。
温行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在她面前站定,却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审视又像是其他的什么,沈泠辩不清楚。
只是往日不曾瞧过他这样。
他直视她,并未移开目光。
沈泠皱眉,正要出声,他却垂头温声道:
“殿下,温行的命是殿下救的,此生只愿追随殿下。”话毕,他抬眼看向沈泠,好看的眸中隐有水光。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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