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那一带山林里的山民们,如今叫这些海盗强占了他们的住所,怕他们也不得什么好日子过了。
听船上的船工们讲,前面就河面一带总共有四五个小寨子,住的都是些山民,但和屛玉县那边的山民们是不相干的,人家这里供奉的也是海神娘娘,也不喜欢南眉河山民们喜欢的像是孔雀尾巴那样鲜艳颜色,而是偏好那沉稳内敛的黛色,配着些简单的银饰,女子穿着短褶裙子,边缘缀些玫红色的棉球,樱桃大小。男子配着黛色阔腿七分裤,都是喜欢打赤脚。
而四五个小寨子,加起来约莫也是有那百来人的,也不知眼下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所以白亦初这心中也是有些因他们的安危而急切,见着竟是遇到了这样的好天象,自然也是没有错过的意思。
所以得了殷十三娘的话,“我带几个人去探一探,十三娘你在这里陪着阿梨。”
殷十三娘原本问这话,是打算要一同去的,但如今叫白亦初安排在了这山上,也只好作罢。
毕竟周梨和其他人的性命,一样是要紧。便只叮嘱着:“那公子仔细些。”
珊瑚岛民则也凑了过来,那个叫作哈玛的少年率先开口道:“他们既然是劫了那河边的山民们,肯定也晓得这河面如今通船只,指不定正是设了机关等着你们去呢。”
所以他的意思,到时候主河道是万万走不得的,便是劳累些,多从小河道上走,划着木排,两旁有有数不尽的芦苇草挡着,眼下雾气又浓郁,是老天爷都在相助,最是安全。
就这样悄悄摸上他们的山头去,没准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这哈玛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是就他们这几个人,就想将那海盗团伙杀个措手不及,到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更何况这一次跑到这里来避飓风的,虽只是三个小海盗团伙,但人手加起来,也是上千有余了,且个个都是手段狠戾之人。
所以也是不等白亦初反对,那个年长的珊瑚岛民拜垭就出言阻止道:“哈玛,你懂得什么,且听这位白公子如何打算。”
拜垭觉得自己到底活了几十年,眼睛是会看人的,这位白公子虽是最多弱冠之年,但那身上那眉眼里,都是有着将领才气。而且这一船的人不管老少都愿意听他差遣,可见
就不是什么俗辈了。
更何况自己还看到他拿出来的堪舆图,那叫一个细致,小到这附近的一条小溪流也是清晰可见。
这可是宝物啊。
所以他既然有这等宝物在手里,那么想必心中对于要如何去探海盗们的山头,怕心中也是早就有了成竹。
如此哪里还需要哈玛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果然,只见白亦初又将那堪舆图在地面给铺开,指着旁边他们预计要顺着下山的水流一直到底,“下山后,咱们便从这两条水域分别而行,到时候于秀姑娘山下这里汇合。”
然他所指着的那个地方,正是秀姑娘山最为险峻之地,刀劈一般的崖壁,只怕足足够二十丈高低,人若没翅膀如何爬上去?
所以哈玛又忍不住想要开口,但叫拜垭一瞪,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反对,那个澹台夫人还笑着夸赞:“这里上去好,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哈玛就更好奇,他们是要打算怎么上去了?
周梨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商议,因为自己又不一起去,在这里的任何言语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有效的帮助。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守好营地,等大家安全归来。
白亦初那边很快就安排好了上了秀姑娘山后的后续,于是也准备着出发。
周梨和柳相惜这里跟着送到那小河边,见着澹台夫人也跟着上了竹排,柳相惜却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担心:“你娘也去了。”
“去就去,她自来是这样,我又劝不住,更何况她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哪里轮得到我来担忧?”柳相惜倒也是说得坦白。
周梨怔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眼下和柳相惜仿佛就是废物两个,还要劳累殷十三娘留下来跟着保护他们。
但这又是没法子的事情,反正现在学武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他们便是静坐在山里等消息,时不时地打探那几座山峦上的消息。
只是随着夜深人静,山岚就越发厚重起来,逐渐将那些在夜色里本就看得不清楚的峰峦给彻底掩藏起来,入目所见皆然是一片淡铅灰的雾。
同样一起消失在这雾气里的,还有白亦初他们的队伍。
等待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且这份等待里是带着几分危险气息的,导致叫周梨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在那火塘前踱来踱去。
柳相惜打了个盹,醒来见她还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你到底歇会儿,他们才去多会儿?哪里那么快就会有消息来?”
殷十三娘盘膝坐在那里吐纳,也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其他人或是睡或是轮流在四周巡逻,还真就周梨一个在那里担心。
周梨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比较冷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焦急,瞧起来的确是有些突兀,便也只好寻个地方坐下来,“我们但凡人手足够,我也不用担心。”一想到那些海盗上千有余,如此悬殊的数量下,她怎么可能安心?
然而此刻叫她千万挂记着的白亦初等人,这会儿已经在秀姑娘山下汇合了,那澹台夫人带着身边那两个护卫,在哈玛震惊的目光中犹如那夜里的蝙蝠一般,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攀上了那看起来光滑不已的石壁上,惊得他嘴巴微张,两眼圆凳。
“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能下海,我们自能上天。”其中一人见了,只笑着打趣。随后则递给他一个金属器皿,“看着。”当下只将那金属器皿里掉出来的绳尾握在手里,一面按下那上面的开关,只听‘咻’得一声,那里头的钢绳顿时朝上飞射而去,顶端的爪子有力地抓紧了崖壁上的岩石。
哈玛仍旧一脸震惊,等反应过来,那个教他如何用这狼牙爪的人,已经沿着钢绳上去三四丈左右了。
他叫人推了一把,原来是另外一个同伴达雅真,她已经将狼牙爪扔出去,这会儿使了一下,赤着的双足学着众人,飞快地攀上了石壁。
而他们的爷爷拜垭已经走在了前头,身影早消失在雾里。
哈玛见此,方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也学着大家触动了机关,只不过那钢绳射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他一回。
等他攀着这钢绳上去,却见崖头上竟然躺着好几具尸体。
原来没曾想这些海盗倒是仔细得很,这样的崖壁上也打发人巡逻着。
只不过运气不大好,白亦初和那澹台夫人带着人一上来,大家正好碰了个正面。
他们几个喽啰如何能同白亦初他们硬钢?所以如今下场就只有一个。反而是衣裳都叫白亦初等人给扒了下来,换在身上。
如今几人俨然这海盗
团伙里的一份子,大大方方便要往前面半山腰的寨子里去。
本来这上山的方式就叫哈玛几人惊讶,却没想到行事如此顺利,沿途遇着了好几拨巡逻的海盗,只都叫白亦初等人狠准快地解决掉,也叫哈玛他们得了衣裳换上,不用跟在白亦初他们身后躲躲藏藏。
但即便是顺利,却因为这是一次处于暗中的行动,那气氛终究是带着些刺激的,以至于大家的心情都处于一种微微亢奋的状态中。
这种亢奋使得大家都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和警惕,所以一路到那灯火通明的山寨里时,都十分的顺利,并未惊动大部队。
虽是夜色已深,但海盗们的生活本就是过得恣意,如果他们能按照寻常人日作而息,那么也就不会走上这条杀人夺宝的道路了。
所以这个时候寨子里才会灯火辉煌,甚至听得丝竹管弦之音,隐约还能瞧见那坝子里姑娘们生硬的舞姿。
很明显给这些海盗们跳舞,非她们心中所愿,所以手脚都显得十分僵硬。
一行人很自然地就到了坝子附近,火塘烧得很旺,将那几个匪头的面容都照得十分清晰明了,他们面前的长案上摆满了酒肉瓜果,只是这浓郁的酒香里,还混杂着些鲜血的味道。
顺着这刺鼻又突兀的鲜血味道望过去,哈玛一行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白亦初也看到了,那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桩上,绑着十几个和拜垭他们一样的珊瑚岛民,有的已经被开肠破肚,大半的肠子都从肚子里垮了出来,场面十分血腥。
如此,也难怪哈玛他们愤怒的情绪无法控制,这换做是自己也是一样的。但他还是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几人,低声道:“你们是想救这几个人,还是想救所有的人?”
这话,让三人重新冷静了下来,只是那达雅真的眼眶里,已经转着泪水了。他们这个状态,叫他们去打探这寨子里的其他情况,怕是艰难。
所以白亦初反而还要拿一个人来看着他们,以免他们沉不住气轻举妄动,反是乱了大计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寨子里白亦初等人已然摸了清楚,和那澹台夫人商议了一回,只示意同行之人都捂住口鼻三五息。
原来那澹台夫人身边其中一个护卫金元宝,本就是用毒的高手,更何况
澹台家从来不缺银钱,这什么毒要什么珍贵药材,都是能一一给他配齐了的。
如今那悲酥清风也是不要钱地在各处点燃,只是三五息间,这满寨子上至人下至一只牲畜一只鸟,都全被昏了过去。
这会儿不说是拜垭他们祖孙三,便是白亦初也是一脸的惊讶,心想这澹台家就是大方,这三五息里,烧了千两银子不止了吧?
当下也没敢闲着,只朝大家道:“你们迅速将这些海盗给捆了先。”又指挥起他去救人。
一番安排,也是各自忙碌起来。
那容易绑的便绑,不好绑的也是为了节约时间,便直接给抹了脖子去。反正都是恶贯满盈之人,死不足惜。
只是白亦初见着哈玛连杀了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难免是有些惋惜,“别叫他们断气,这等白来的矿工,我那里正是短缺,且留他一口气。”
这话使得哈玛那举起的长矛硬是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朝那海盗心脏边边刺下去,忍不住道了一句:“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然是没有好人!这些海盗落在你们的手里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求死都不能。”
只不过他这心直口快的话顿时引来旁人不满,立即反驳起来:“你这话倒是不厚道了,我们若不是好人,怎可帮你们?大可就在山上安安心心等着飓风过了,这些海盗回去后我们再去南海。”
哈玛这才自觉自己失言了,慌忙解释着:“我非那个意思,只是想着,这样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我心里其实也觉得解气呢!”一边说着,也是跟着将木桩上的珊瑚岛同伴们给放了下来,只是可惜那个被开了肚子的,却是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为此那哈玛几人也是洒了泪,一头痛骂这些天杀的海盗们。
而其他的珊瑚岛民和本寨的山民们,接都被关在一处,只是如今也在昏迷之中,这会儿见他们都是无恙,便也没去管。
这里只抓紧将这寨子里的海盗们都解决了,方放心了些,又去各个出入口守着。
毕竟这寨子里一下安静了,其他地方巡逻的队伍肯定立即察觉归返。
所以这会儿白亦初安排人在出入口待着,就等那些人自投罗网。
也是小半个晚上的时间,这些整个秀姑娘山上的海盗都被收拾了干净,当然这其中多得是那澹
台夫人舍得,点了这许多悲酥清风,不然哪里能这么容易?
少不得是要叫这些山民和珊瑚岛的老百姓们朝澹台家道谢了。
澹台夫人却是不以为然,“说来这悲酥清风在手里已是好几年,却始终没有什么个用途,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值得的。”
又因这些海盗杀的杀,绑了的绑,所以也是陆续将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们给唤醒起来。
刚醒来的他们见着这满空气的血腥味,倒也不害怕,毕竟早前便遭洗一波,早就熟悉了。
只是待看清楚这一次倒下去的全是那些海盗,珊瑚岛的岛民们见着了拜垭祖孙三,一下从他们口中得了那前因后果;而秀姑娘山上这些山民们,却是见过澹台家的有些水手船工,也是熟面孔,自是也听了他们解释,方晓得竟是一场睡梦里,便解除了这等大难。
当即是给白亦初和澹台夫人一起叩拜道谢这救命之恩!
此事且不多言,只说他们这一次能将这一伙海盗给杀了,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但想再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其他的海盗,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又担心其他的海盗晓得了这边的情况,忽然打上来,因此大家也不敢放松半分,只赶紧又开始连夜紧罗密布准备防卫之事。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且老少还不小,全都退到周梨他们那座高高的山岗上去,实在是不现实,且又没有那么船只供给大家行驶。
海盗们的船,在那边的小河道上终究是不擅行。
不过他们船上的宝贝倒是不少,澹台夫人那里也是十分大方,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大手一挥,只朝白亦初道:“你们那屛玉县如今正当是建设之初,各处要钱,且都拿去吧。”
缺钱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更何况这银子也不是自己拿去花,白亦初也就不客气,朝澹台夫人谢了一回,只安排人将那些财宝都给收起来,届时只安排顾家那边帮忙送去。
回头周梨和柳相惜得知他们这一夜行事不但万般顺利,端了这小窝海贼不说,还得了他们的金银财宝无数,这会儿已经叫人给用小船运送到了山下来。
周梨和柳相惜也是没见过世面,只马上乘着小木排下山去瞧,正逢此刻东方日初,那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上头,越发将这些就这么随意对方在独木舟里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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