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家管事似乎对这件事情挺着急的,听见周梨的话,看了身前的祝子骞一眼,“这上京第一冰人我们大人都给请来了,难道还能同周姑娘开玩笑不是?”
的确不大像是开玩笑的,那祝子骞已经将写着沈家二姑娘沈窕生庚八字的大红名帖给递了上来。
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周梨,“其实这在下一直不信这些,更何况今日贵府中的小儿郎与二姑娘已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不管如何,二姑娘都只能嫁了他。”
这特么是强嫁啊!里头的顾少凌听得已经激动起来,甚至觉得这沈家二姑娘铁定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赶着将自己娇生惯养的姑娘嫁给一个小厮呢?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上京城中,庶女嫁小厮,也是前所未有啊!
但他又顾及自己这脸面,只能忍着在后面的小室待着。
周梨虽没有像是顾少凌所想的这样夸张,可这就仅凭着萝卜崽好心救人,成了和人家有肌肤之亲。
这以后他若再遇到姑娘家受罪受难的,哪里还敢去救啊?
而且如果一定要这般论的话,自己得嫁多少男人才作数?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似乎让自己冷静一些,看朝那沈家的管事,“敢问先生,你们家大人也是这般打算?”就像是祝子骞所言那般。
那管事颔首:“自然,且这般事情,宜早不宜晚,日子我们大人都已经看好了,这个月的二十六就是好日子,若是周姑娘这里同意,大婚之日前,便将这该有的流程走完。”
沈家的姑娘,虽是急嫁,但这该有的礼节一样是不能少。
“不是,此事我还未问萝卜崽意下如何?”周梨急了,怎么听着沈家管事的话,这事儿就已经敲定了呢?
那管事见她还如此推三阻四的,有些不悦起来,“周姑娘,我们家小姐琴棋书画虽是比不得这上京第一才女,但也是能数得上名号的,若不是今日的意外,也不可能嫁了这寻常小子。这是他几辈子额难以修来的好福气,怎么可能就拒绝了?”
“先生话既已到此处,那么你家小姐样样这样好,萝卜崽也不过是当街拉你家小姐一把,这算得上是什么?怎么就能平白将她嫁了。”再有萝卜崽也还小,他想不想成家也不晓得,还要问他的意愿啊。
于是便道:“两位稍等,那
么要嫁小姐,算是我们府上的福气,只不过这终究不是儿儿戏,容我叫人喊他来问一句。”说罢,只朝门口旁听的阿叶使了个眼色。
阿叶送茶来后,出去后就一直侯在厅外的。
当下得了周梨的吩咐,只忙去找萝卜崽。
这会儿萝卜崽才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擦拭着。
忽然听得阿叶喊自己,只忙回头应着:“阿叶姐,可是阿梨姐那边有差事叫我?”
阿叶想起那沈家迫不及待嫁女儿的事情,想笑又不敢笑,“哪里有什么事情,倒是你这个混小子,不晓得哪里来的好运气,叫天上的仙女给砸中了,如今要下凡来与你做媳妇。”
周梨他们也是才这花儿一般的年纪,萝卜崽比她和白亦初还小,从来没想过这要娶媳妇的事情,只一心攒钱,好好学认苦练武,想着以后同大家一起风光回去,给几位爷爷修大坟。
所以听得阿叶的话,只笑起来,“你拿我取笑做什么?我才多大,想什么媳妇?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些说,我马上束了头发就去。”
“我哪里同你开玩笑了,你今日救的是那沈大学士家的二姑娘,如今他们家要将二姑娘嫁给你。姑娘叫我来问问你的意愿。”阿叶见他不信,只收起来笑容,将一旁的梳子捡起来递给他,“快些收拾过去。”
萝卜崽却是愣住了,随即笑起来,“你果然是同我开玩笑的。”
阿叶也觉得像极了玩笑,难怪萝卜崽不愿意相信,只同他解释着:“你可晓得,那沈大学士为何将他那大女儿嫁给王家那个花花公子?”
萝卜崽一脸茫然地摇头,“这我如何知晓?”
阿叶到底是在上京待着,虽此前一直躲躲藏藏的,又都在那深宅大院里,信息不多,但这件事情还是晓得的。
只说道:“那沈大学士最是一个迂腐又古板奇怪的人,莫说是整个朝廷,就是整个上京城也找不着第二个。当初他家那大姑娘,就是叫王家少爷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便认定了姑娘叫人碰了,沈大姑娘拒绝不得,只能含泪嫁过去,过上了那守活寡的苦日子。”
“真的假的?”萝卜崽见她面色也不像是开玩笑了,有些着急起来。
“自然是真的,人家不过是撞了
一回,可你把沈二姑娘从人群里救出来,又是脱了衣裳给人遮身子,这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去?”阿叶说着,又忍不住叹气,“姑娘还不知道这沈大学士是个怪人,同他们在厅里说,我又不好上去与她解释这些缘由。”
只是她这话说完了,却见萝卜崽匆匆束起头发,却是朝着反方向跑,不禁是急了,“你作甚去?姑娘还在厅里等着你呢!”
萝卜崽头也不回地跑着:“我自然是出去躲一躲,我是个什么身份,哪里做得了人家的夫婿,你快去与我同阿梨姐说,我不配!”他的银子他还要攒来给爷爷们修大坟呢!
那沈家大学士一听就不是个小官,他家的姑娘肯定是要锦衣玉食,还要丫鬟伺候,自己这点钱够她花两天么?
那哪里是娶媳妇,分明就是好大一个吞金兽。再说今儿他也看到了那沈二姑娘虽不似阿梨姐和阿叶姐这样漂亮,但也是玉娃娃一般的人。若真嫁了他,他还担心在自己手里给摔碎了。
阿叶见他就这样跑了,急得只连忙追去,“你跑什么?你愿不愿意的,你倒是去厅里给人说清楚,难道他们家还要将姑娘强嫁给你么?”
可萝卜崽才不听这些鬼话,凭着从韩玉真那里学来的本事,往日里怎么都一口气翻不过去的墙,今儿一抬脚,竟然就越过去了。
可见这人急了,潜力都出来了。
旁的丫鬟见阿叶跑得气虚喘喘的,“阿叶姐,你这怕是追不上了,不如先去回了姑娘吧。”
阿叶只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忍不住骂起来,“这个缺心眼,真是不会享福,人如花似玉的姑娘白给他做媳妇,他都不要,天生的苦命啊!”
这回去同周梨禀了,那沈家的管事和祝子骞也听到了。
沈家管事不等周梨开口,就说:“这个小子,我们小姐清白已经叫他毁了,容不得他答不答应。”
那祝子骞也忙附和劝着:“但凡在下结了的因缘,就没有不成的,也没有过得不顺的,周姑娘赶紧准备成亲事宜吧。”
两人说罢,好似那恶霸上门一般,自己做了决定,这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周梨眼见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有气无力地朝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去,“这,这都是什么人家?土匪窝里还要讲究个眼缘呢!”
阿叶这
会儿也喘过气来了,只将这沈大学士的古板偏执同她说了。
周梨一听,忍不住骂起来,“他那书都念叨脚后跟去了吧?自己生养的姑娘,就这样推到火坑里去,如今这案子,沈大姑娘怕也是难逃一劫。都有了这先例,他还要将小女儿胡乱嫁出去,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父亲的人?”而且两人都还这样小的年纪,简直是胡闹。
顾少凌这个时候已经从厅后的小室里出来了,只赞同道:“是啊,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样的亲爹还头一次看到,若是穷苦人家实在没法子糊口,将女儿卖了,那还有的说,可这家财万贯的,又是做官的人家,怎么就这样糊涂了。眼下他们就是要强嫁了姑娘过来,阿梨你这里看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告官不顶用吧?”周梨摇头。
“没听说过,只听说过强抢民女都能办,这姑娘要强嫁的,还没又先例,怕也是难。”阿叶接过了话去。
但觉得眼下最难的,莫过于跑掉的萝卜崽了。少不得是要说他几句:“这好端端的,叫他出去玩耍一日,他偏要跑去凑这热闹,如今可好,出了事情自己跑得比谁都要快,只留下了这烂摊子。”
他跑掉的事情,周梨倒也不担心,“他能去哪里?左不过是银杏街和文和巷子罢了,早晚要回来的。”一面捡起那沈家掌柜留下来的沈二姑娘生辰帖子,翻开瞧了一眼,“竟然这样小。”
“应该也是十四岁五了吧?”阿叶其实也不大清楚。
周梨将那帖子递给他,“十三岁的小姑娘呢!这是什么黑心爹,这怕是不世仇吧?”
也就比萝卜崽小个一岁来着。
阿叶见着婚事是没有法子拒绝,怕是再拒绝下去,那沈大学士又做出什么混账事情来,比如叫他们小姐庙里去做姑子,或是自裁什么的。
于是便将自己的担忧和周梨说了。
周梨听了更是发愁,这好端端地救人,怎么就遇着这样一档子事儿?
只见才是黄昏,便喊了殷十三娘来,陪着自己去了一趟公孙家。
白亦初回来得晚,这个事情同他是商量不着的,顾少凌又是个不靠谱的,顾十一还做主给他答应了宁安侯府那边的今晚一起吃饭。
一会儿还打算将他直接绑过去呢!
所
以周梨便想着去找崔氏,终究是那沈大学士不是寻常人家。
她换了一身合欢色的齐腰襦裙,到府上来,崔氏自然是欢喜不已,只拉着她笑着说:“我还想着改明儿就去找你说话,婆婆这里也一直念叨,奈何她身体不算好,我们不敢叫她出门去。”
又因是这个时辰了,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周梨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呢?
周梨本就是来找她打听那沈大学士家的,自然是没有一点隐瞒,“今日街上的事儿,你大抵也听说了吧?”
崔氏想着出了好几条人命官司,只唏嘘不已,“谁能想得到,就两个女人起了争执,最后竟然闹了这几条性命出来,王大人这一次怕也是难逃其救,可怜那沈家的大姑娘,原本也是个温柔端庄的好姑娘,真是毁在王家这儿子手里了。”如今她怕是要吃官司蹲大牢了。
周梨一听她说,只忙顿住脚步,“我也不瞒着表嫂了,今儿沈大学士家这二姑娘,和那大姑娘在一处的。我家中那个萝卜崽,因他那朋友明日要随着主人家去任上,我便给了他一天的假期,哪里晓得遇着这事。”
她一说萝卜崽,崔氏倒是想起个事儿来,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只急忙问:“他也出事了?”
周梨点头,“人倒是好好的,就是见义勇为,救了个姑娘出来,哪里晓得不是别人,偏是那沈大学士家的姑娘。”
她话才说到这里,崔氏只满脸吃惊,嘴巴成了个喔形,“别是这沈大人要将二姑娘嫁给萝卜崽吧?”
周梨没料想她竟然猜中了,“你如何晓得?”
崔氏自是将沈大人当初如何将大女儿嫁给王家的事又说了一遍,周梨听罢只忙问:“他这是个什么毛病,没有这样做亲爹的。”
“这你就不知道原委了。”崔氏只拉着她一起到小厅里去,一面喊了管事来,安排晚饭在老太太院子里,她一会领着周梨直接过去陪霍琅玉用晚饭。
等着这事儿安排好,丫头那里给周梨奉了一杯碧螺春,她才说:“那沈大人年轻的时候是有些本事的,那个【九州民风录】就是他编著的,只是人到了中年,反而糊涂起来,信奉起了那些歪门邪道,如今家中养了几个炼丹师,总听那些个疯言疯语的,他本来又是个十分古板的人,是不准许姑娘与外
男接触的。”
还又说什么这两个女儿影响他炼丹。
也正是如此,他家这两个姑娘从前都单独养在别的院子里,满院子没有一个男丁。
沈大姑娘叫王家公子撞了那一处,还是有一年,年底的时候,皇城放了烟花,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着家眷去瞧,他才领了两个女儿去。
便叫那流里流气的王公子撞了一回,就这样跌了火坑。
这样的事情,在别家算得了什么?
今儿也不知为何,竟是准许二姑娘去瞧大姑娘出门,这大姑娘也是要送她回院子的途中,才遇着了这王少爷的外室。
然后就起了争吵,还引了这人命案子。
周梨听了半响,实在是匪夷所思,“照着你这样讲来,他就是怕这二姑娘继续留在府里,影响他炼丹;二来本又是个迂腐古板之人,如今逮着了机会,只想将女儿送出去。”
却又觉得这样不对劲,“若真如此,早就有人赶着上去同二姑娘接触了。”白做了沈大人的女婿,听着不十分风光么?
崔氏摇着头,“他信奉那些炼丹师的话,从前不敢叫外男与之接触,就怕影响他炼丹。伺候的也都是女人身,院子外面也是层层叠叠的护卫。更何况他家这二姑娘如今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哪个晓得他会这样狠心呢?”
“是呢,阿叶说我若是不允这婚事,早早按照他们的要求将人接来,怕是他要叫姑娘去庙里。”这还算是好的,就怕是叫姑娘自裁了。“关键萝卜崽也被这沈大人家的举动吓着,跑了。”
崔氏闻言,不免跟她一道叹起气来,“可怜了这没娘的孩子,沈大人也真真是疯魔了,这以前年轻时候,也是个端方雅正的君子,哪里晓得这些年就像是变了个样子。”
两人为此事发愁,又可怜那沈二姑娘遇着这样一个变态父亲。
最后崔侯崔氏说:“要不你就允了,反正你也是拿那萝卜崽做弟弟的,回头你就替他将这沈二姑娘迎过门来,当个妹妹养着罢了,等过几年他们大了,自己做决定便好。”更何况没准那时候沈大人已经吞多了他那些毒丹药,一命呜呼了呢!
周梨也没别的好法子,“只能先是这样,当做善事了。”到时候姑娘到了自己家中,如何做媳妇,可不关那婆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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