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是军中极重要的物资,一听军马营出事,李知野本就紧皱的眉头瞬间压得更低。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却还落在巫厌身上未动:
“……知道了,下去罢。”
小士兵一愣,疑惑抬头时,却见他家将军突然用力撕开了榻上那男子的衣衫。
大半个雪白的肩膀露出来,只一眼就叫他面红耳赤,小士兵再不敢留,点头领命后翻身跃起、一溜烟冲出了营帐。
剪开那些染血的纱布后,不出李知野所料,创口处缝合的线已经断裂开,脓黑粘稠的血液正随着巫厌的呼吸起伏而汩汩外泄。
李知野瞳孔震了震,伸手靠近那因重创而变得惨白的皮肤,又在即将触及创面时,猛然收手。
瞧他指尖微颤,一双眼盯在自己小腹上下,眼神又凶狠得像是要吃人,巫厌便轻轻挠了挠他掌心:
“没事,不痛。”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知野就猛然抬头瞪他,原本只是凶狠的表情不知缘何竟变成了委屈。
看着小将军眼尾微红,巫厌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他垂眸看了眼肚子上那个洞,“这么……丑?”
李知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心思都在反驳巫厌方才的话上——这样伤的伤口、这样大的创面,定是被人近距离刺伤。
而且,伤害巫厌的人对他狠极,一刀刺穿后,还拧着利刃在里面搅了几圈、血肉翻卷模糊,若换运气坏些的,只怕已经肠穿肚烂、当场毙命。
就算是他这样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打杀的,看见都觉心惊胆寒……
不痛?漂亮哥哥倒惯会骗人的。
他带着疑惑愤愤抬头,却正对上巫厌一双弯弯的眼睛,“都给我们将军丑哭了?”
“……”李知野一噎,耳根顿时发烫,气狠狠别过头,手上清创和重新包扎的动作却没停,半晌等伤口收拾好了,才小声,“哥哥欺负我。”
巫厌睨着他,见小将军这会儿眼圈都红了,便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声音也放柔:“真没事……”
只要不死,身上这点伤终归会好,巫厌垂下眼,他在意的其实是他仅剩弟子和那几位长老的叛变。
不过这些都是教内事,又牵涉苗汉矛盾,他也不便说与外人知。
而李知野观瞧他神色陡然倦怠,以为是伤重所致的疲惫,反正军医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他只能替巫厌合拢衣衫、拉高被子:
“那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巫厌点点头,靠在床上目送小将军挑帘出帐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创口的痛。
他闭上眼、放缓呼吸,手握拳抵在胯骨附近撑了一会儿,直到冷汗浸透衣衫,才缓过那阵劲儿。
意识昏昏沉沉间,巫厌脑中隐约闪过一念:方才那士兵,似乎提到了……蛊?
而李知野踏出营帐后,也垂眸低头,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后,才匆匆往军马营赶去。
军中战马素日都是集中拴在一起由专人照管,行军出征时,再各自到营内取用。
这回大军驻扎在无量山脚,军马营就落在大营最外围靠近金沙江一侧的浅滩上,也正好方便马倌们平时带队出去放马。
李知野到时,军马营外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士兵,但令他奇怪的是——这一众士兵们并未进入草场内,只远远趴在栅栏外翘首以盼。
他疑惑地拨开人群,正欲上前,就有几个马倌急匆匆从草场那边赶来,不由分说将一团白纱塞到他手上。
这时李知野才注意到——马倌们都以纱巾覆面,而穿梭在马场里面的人,包括军师和军医,脸上也都蒙着纱。
“到底怎么回事儿?”李知野一边将白纱裹紧到脸上,一边飞快扫视整个草场:
一个马倌赶着剩下的马匹在快速转移,还有几个杂役小厮拎着大袋雄黄粉在周围扑洒。
“将、将军容禀,这几日没有战事,我们都是照着旧规矩,晨起带队到林子里跑马、江边饮水,午后日头毒了就带回来棚子里,草料会在晚间添满,也有安排三班人马在附近巡逻。前些日子都没事,这次……这次不知是怎么了……”
因为着急,马倌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李知野皱了皱眉,“请人来瞧过没有?”
“出事后我们就请了兽医,军医也带人来瞧过一回,我们都检查过草料和水槽,没发现什么异样。”
李知野拧眉,远远看了眼站在草场中央的军师和军医,仰起下巴示意,“那里呢?”
马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军师和军医正站在草场中央的一个浅坑旁议论着什么。
“那是我们挖来暂时存放死去的马匹的,以防其他健康的马儿也染上同样的病症。”
说着,马倌引了李知野往那边靠,军马营在西北也经历过很多次大的瘟疫,有一套自己的措施:
严重的几匹被单独隔离,症状轻的着专人照顾。而那两匹已经死亡的,就被拖到马场中央这个坑。
他们走近时,军师正压低声吩咐:“还是去请个地方上的仵作来。”
军医也点头附和,“是了,他们久在地方,想必和苗民接触也多,看这些事总比我们有经验。”
“已着人去请了,”马倌上千回话,“但营内的快马或多或少都染了病,这一来一回,怕要用上两三日时间。”
军师听着,忍不住阖眸长叹。
倒是军医看见李知野过来,对他露出个笑脸,“将军来了。”
李知野看着浅坑里的两匹军马出神,军医的话他半天才有反应,忙点头应声。
“来寻我?”军医开了个玩笑,指指跟在李知野身后的小士兵,“刚才见他过来,远远瞧了我一眼,又匆匆忙忙跑了。怎么,有事?”
李知野张了张口,正想提巫厌,但余光瞟到一旁寒着脸的军师,他又马上闭了口:“……无事。”
军医还想说什么,马场外的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阵骚动,有个士兵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往里冲——
“勇哥你别这样!你你你不能进去!”
“放开我!”那人奋力挣开拦着他的士兵们,纵身一跃跳入草场,“你们懂什么?!”
只见他飞快跑到浅坑旁,只看了一眼里头躺着的马匹尸体,就整个人软跪到草场上,双目发直、眼眶发红。
而那些想拦他的士兵,这时候在其他马倌的帮助下戴好了面纱赶上前来:
“勇哥,你、你先戴上这个,这里可能都是毒,你仔细别也染上了……”
然而,就在面纱触碰到他脸颊时,叫勇哥这士兵突然暴起,他一把扯下那块白纱、嗖地抽出腰间佩剑:“我杀了他们——!”
铁剑森然,吓退了他身边围着的一圈人,倒是李知野见他周身戾气,忙夺了杆枪追过去——
“做什么?!”
勇哥瞪着他红了的双眼,鼻翼扇动数次,最终选择格开李知野,又埋头往前冲。
李知野哪会让他继续耍横,枪尖一点就撑起来、又跃到了勇哥前面:“这是军营,不是你喊打喊杀、逞凶的地方!”
见他们闹起来,盛晗迈步上前,直挡在了军马营的出口上,“还有没有点规矩?!”
有军师亲自发话,还有将军本人上前阻拦,刚才被吓退的几个士兵也跟过来,将勇哥团团围在中央:
“哥,你先把剑放下,咱有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你别冲动、别伤着人。”
那勇哥被众人这样劝着拦着,持剑的手数度颤抖,最终大叫一声将剑愤愤弃到地上,人也原地抱头蹲下:
“你们……你们懂什么?追风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马!从出栏能站起来开始就跟着我一路征战拼杀,它是我的亲人、跟兄弟一样,你们明不明白……?”
说着说着,偌大个汉子还露了哭腔,自己个儿抱住双膝委屈上了。
李知野恍然,回头又细看了看,发现坑底压在下面的那匹,确实是这张勇的坐骑——一匹毛色雪白、额心有星状黑色斑点的河曲马。
这种马戎狄常用,耐力出众、能披重甲,很适合骑兵长时作战,且耐旱耐冻,戈壁、山地、雪地作战都适宜。
早年灵武军军费吃紧,朝廷没办法给每个士兵都配齐军马,他们营里不少人的马都是自己管当地老百姓配来的,从小养在身边,感情深厚。
见张勇如此伤心,李知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长|枪收到身后,俯身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
而盛晗负手立在他们身后,见士兵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才清了清嗓子上前道:
“军马中毒一事,我会着专人严查,尔等也应牢记军令军纪、切莫再冲动闹事,听明白没有?”
众士兵纷纷点头、齐声道明白,那勇哥僵坐在地上半晌,也强撑着站起来、抱拳应了声。
“军马营这几日封闭,你们排出个班次来,一日三次换着轮值,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大家也都保重自身,如有异样,随时来禀!”
等众人各自领命散去,那张勇却又躲到树后哭了一会儿,看得李知野不住地感慨:“倒是个性情中人。”
而盛晗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摇摇头,心道:你也不遑多让,也不让人省心。
“对了,”盛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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