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既能得孙老夫人另眼相待,是因他医术与人品俱佳。
他略一诊脉,就得知姜姨娘已油尽灯枯。
姜姨娘身子本就不好,气血两虚,脉象细弱而涩,已伤及心脾。
说白了,就是积郁成疾,谁人都无力回天。
但有些话对上这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却说不出口。
“六爷放心,姜姨娘这身子并无大碍,我先开一副方子吃上三日,等着三日过后再来看看……”
曹桑实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侧身转头看向姜姨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姨娘,我就说您没什么事吧。”
“您莫要多心,好好养病,过几日就能痊愈。”
贺大夫见屋内多是刚拨过来的丫鬟,一个个群龙无首、惶然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多交代了几句。
虽说姜姨娘已是病入膏肓,但若保养得宜,也能多活一年半载的。
曹桑实听得是认真极了。
等着贺大夫离开时,他更是主动道:“贺大夫,我送送您吧。”
谁知他刚随贺大夫行至屋外,就开门见山道:“贺大夫,方才您的话是骗我们的对不对?其实我姨娘根本活不了多久了,是吗?”
贺大夫微微一愣,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还是点点头。
“既然六爷您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着您。”
“以姜姨娘的脉象来看,不过一年有余的寿数,若是安心养病,尚能多活一年半载。”
他说的“安心养病”,则是用人参等物好生调养,显然兰畹上下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六爷多多劝慰姜姨娘一二,要她莫要多思多虑。”
曹桑实虽意外,却还是客客气气与贺大夫道谢。
贺大夫既是奉了孙嬷嬷之命前来给姜姨娘看诊,出了兰畹,他自是要前去给孙嬷嬷答话的。
萱瑞堂的孙嬷嬷刚服侍着孙老夫人睡下,就听说了这般噩耗。
但她感叹几句姜姨娘后,则对贺大夫道:“老夫人的病症贺大夫比我更清楚,如今幸而得皇上命秦院判来江宁,老夫人的身子这才好转一二。”
“老夫人如今对什么病啊死啊的很是忌讳,还望贺大夫莫要声张此事,免得叫老夫人知道了心里又不痛快。”
贺大夫连声应是。
孙嬷嬷转身又进去照看孙老夫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孙老夫人是曹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可不能有事。
至于姜姨娘……不过当初二老爷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黑心玩意儿罢了,没了就没了,不值得因这点小事影响了老夫人的心情。
但她想着曹桑实这孩子可怜,还是吩咐大丫鬟石榴给姜姨娘送去两根二十年的野山参。
***
石榴前去兰畹时,曹桑实正陪着姜姨娘说话。
曹桑实原身虽是个沉默寡言的,但穿越而来的曹桑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泼猴儿,再加他前世被困在医院几年,实在无聊,如今是搜肠刮肚与姜姨娘说着闲话。
主对主。
仆对仆。
按理说该由黄妈妈迎出去的,可黄妈妈因办事不利,被罚了半年月钱,如今正称病躲在屋子里养病呢。
曹桑实并不露怯,见过石榴,收下野山参,道谢之后,他还不忘命玉树拿了赏钱。
“多谢石榴姐姐这样冷的天还跑一趟,小小心意,还请石榴姐姐莫要推辞。”
石榴方才也听孙嬷嬷闲言几句,知道曹桑实母子日子难过,自不肯收这赏钱。
但曹桑实却道:“石榴姐姐,你就收下吧。”
“你该不会是嫌这赏钱少吧?”
石榴无法,只得收下。
跟在曹桑实身后的张乳母见状却不由嘀咕几句:“六爷一出手就是两钱银子,未免太阔绰了些!石榴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点钱对她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可对您来说却不是小数目。”
曹桑实生病之前,若姜姨娘不在,曹桑实的大事小事她都是能做主的。
说起来曹桑实每月月钱也就四两,姜姨娘每月月钱二两,加起来虽不少,但有黄妈妈刻意刁难,姜姨娘夜里想用热水、吃碗面都要使银子。
一来二去的,六两银子自是不够用。
当着墙头草·张乳母的面,曹桑实并未解释。
等着他行至屋内,则与姜姨娘道:“……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祖母就是曹家最大的官,她身边的人可不能得罪。”
“有些钱是不能省的,若能得祖母多问上几句,谁还敢为难我们?”
姜姨娘想着这几日夜里吃喝都不用再使银子,也能猜到是常二夫人有所顾忌,笑道:“好,你看着办就是了。”
接连三日,兰畹内是汤药不断。
可惜,姜姨娘的身子并无多大起色。
等着贺大夫再来兰畹时,把脉之后只将药方略作调整一二,与曹桑实说话时,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这药方只起调养作用,治不了根本。
曹桑实老气横秋叹了口气,送了贺大夫出门。
比起他来,玉树则是着急许多,低声道:“六爷,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姜姨娘若是没了,您就要养在二夫人名下……”
她想想就觉得吓人。
常二夫人出身虽不如李大夫人显赫,但手段却是高明,想当年她生下长子后几年无所出,二老爷曹荃接连纳了好几房美妾,却没有一个人生出孩子来。
后来还是孙老夫人动了怒,指责她“善妒不容人”,要将她休掉,她怕了,这才有二姑娘曹婉、二爷曹颀、五爷曹頫接连出生。
只是这三人生母皆是常二夫人的陪嫁丫鬟,身契一直捏在常二夫人手上。
当年二姑娘曹婉生母沈姨娘仗着自己诞下孩子,是有功之臣,很是张狂了一阵,但她没几个月就“病”死了。
如今曹荃去世,常二夫人更是将曹荃的那些姨娘小妾一股脑打包送去了庄子上,如今西府的姨娘也就姜姨娘并鹌鹑似的罗、卫姨娘几人。
至于曹颀、曹頫兄弟二人,每每见到常二夫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吓得不行。
“玉树姐姐,你别着急。”曹桑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尚未到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他想到了秦院判。
当日孙老夫人命悬一线,秦院判尚能将人救回来,想来医术极其高明。
只是,到底怎么才能叫不愿多管闲事的秦院判松口答应救姜姨娘?
曹桑实只觉这又是一桩难事。
他安置姜姨娘睡下后,就回屋东翻翻西找找,将自己历年攒的压岁钱都翻了出来。
早在贺大夫来兰畹这一日,他就已命玉树将这笔钱送到秦院判面前,只是秦院判根本没收,直要玉树转告他,这点钱多给姜姨娘买些补品好好补一补。
曹桑实拿着荷包,便直奔东府萱瑞堂而去。
他虽不得宠,却好歹是曹家主子,一路自是畅通无阻。
曹桑实很快来到萱瑞堂。
虽说萱瑞堂看似雅致,但这份雅致却是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大红酸枝木,院子一角潺潺流淌的清泉,亭台楼阁、水榭廊坊是绿水环绕……在这寒冬腊月里是宛如仙境。
更不必提萱瑞堂的丫鬟们一个个是样貌姣好、进退有度。
这一刻,世家的底蕴是展露无遗。
曹桑实前来萱瑞堂,第一件事自是给孙老夫人问安。
虽说他没想过今日能见上孙老夫人一面,却万万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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