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猛然响起震耳的雷声,雨声急促,闪电一闪而过,刺眼的白光撕碎黑夜,晃得人不由闭了眼。
一块布从天而降盖住了沈惊春的脸,眼前顿时黑暗,她狼狈地一把掀起布,身后是男人吵嚷的叫骂声。
沈惊春烦不胜烦,她不就是在赌场全赢了而已,这些人有必要这么气急败坏吗?
沈惊春穿过杂乱的巷子,在路过垃圾堆时,她伸脚用力一踹,小山般的垃圾轰然倒塌,打手们被垃圾阻碍了几秒,再抬头时已不见沈惊春的身影。
趁着搬运货物车子的遮挡,沈惊春顺利脱离赌场打手们的视线,她的脚步变得轻快,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逛了起来。
许久没有下山了,凡间还是这么热闹。
这座城就在雾山的脚下,沈惊春从前就经常偷跑下山来玩。
沈惊春今天是下山历练的第一天,她天性贪玩,偏偏师兄姐们都古板得很,好不容易才把一起下山的师兄弟们给骗走,她这才得空好好玩玩。
不过,这个地方沈惊春还没遇到过。
沈惊春随便找了个小贩买了把伞挡雨,她撑着雨伞往里走,越往里笑声就越稀少。
她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往周围看。
两侧有许多长相凶狠的贩子在叫卖,他们大多都带着许多笼子,笼子上有布遮挡,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传来的低吼声已经能让人明白了,他们贩卖的是野兽。
什么人会买野兽?自然是□□,他们总爱以危险的野兽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
除了野兽,这里还卖奴仆,他们像野兽一样被锁链牢牢锁住,眼神无一例外流露出麻木。
沈惊春的一身白是这个黑暗巷子里唯一不同的颜色。
或许是沈惊春的打扮太过亮眼,和这里凶狠长相的人截然不同,奴仆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希冀。
他们在渴望,渴望沈惊春能带他们走。
然而沈惊春不会救,她不可能带走这里的所有人,更何况她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命运。
没有一丝野性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乱世里存活,即便救出去,他们最后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沈惊春的心情不免沉重了些,她没心思再看了,身子侧转准备离开。
“草!小崽子还敢瞪老子,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男人低俗地咒骂,同时响起鞭子鞭打的声音。
真正引起沈惊春注意的是另一道声音,牙齿的刺耳摩擦声和犹如野兽的低吼。
沈惊春转身,衣摆划出白色的弧,伞上的雨水随着转身四溅。
挡住视线的伞檐略微上抬,沈惊春看清了角落里的情景。
那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和其他奴仆一样,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铁链锁住,背部被鞭打得皮开肉绽。
笼子并不挡雨,他的黑发被雨水淋湿,狼狈地黏在自己的额头,眼角嘴唇都流着血,一双眼却饱含刺骨恨意,毫不遮掩地怒视着高高扬起鞭子的贩子。
他很不同,不仅是因为他敢反抗,更是因为他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条黑色的狼尾巴。
这是一个狼妖,一个被贩卖的妖奴。
贩子高高扬起鞭子,在鞭子即将落在他的身上时,一只手凭空出现握住了它。
接着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被扔在了贩子的脚边,沈惊春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这个妖,我买了。”
那是沈惊春为数不多发好心的时候,她英雄救美,救下了那个妖。
贩子问她看上那家伙什么,和恶人说好心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随口说了句:“皮相呗,这家伙的长相是我的菜。”
贩子猥琐一笑,把那家伙的锁链送到了她的手上。
狼妖说自己叫燕越,还让她要是识相就放了他。
沈惊春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一点不懂低头。
她并没有听他的,而是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阿奴。
她原本并不打算给他戴上妖奴项圈,只是这家伙三番两次想攻击自己。
妖界离这太远,沈惊春原定的计划是教教他怎么在人类中生存,等他学会收起耳朵和尾巴,自己再把他放了。
可惜,这家伙对自己敌意太强。
沈惊春一番好意被当驴肝肺,他不知从哪得来毒药,事先下在了她的杯中。
他解开了自己的妖奴项圈,当着她的面把她的钱全部搜刮走,临走前还踹了自己一脚。
沈惊春聪明一世,第一次被气得差点晕厥,那时她便和这小狼崽子彻底结下了梁子。
他跑到哪,沈惊春就跑去找他麻烦,可惜,两人每每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今天终究是沈惊春棋高一着,狠狠赢了燕越一回。
“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沈惊春警告燕越,她伸手晃了晃锁铐,响声清脆,“这锁铐是玄铁打造,你可破不开。”
燕越气极无言,仰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沈惊春因为锁铐的缘故不得不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藏在衣袖里的系统冒出一个脑袋,用只有沈惊春能听见的音量埋怨她:“我给你发布任务,叫你送他礼物,你送他锁铐?”
“对啊。”沈惊春理直气壮地嗯了声,“这礼物花了我不少积分,你该知足了。”
系统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决定,可任务进度也确实上涨了,系统委委屈屈地缩回了脑袋。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喝了药的缘故,沈惊春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耸拉,就在她快闭上眼时,她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风。
沈惊春骤然坐起,抽出立在榻旁的剑。
燕越原本阖了眼休息,沈惊春骤然动作,他被牵扯得往前一倾。
燕越捂着牵扯发红的手腕,嘶了一声:“嘶,你突然起来做什么?”
“别说话,有人过来了。”沈惊春压低声音,浑身紧绷,双眼警惕地盯着被风吹动的帘子。
突地,帘子被人拉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露了出来,是个老妇。
沈惊春一怔,重新收回了剑。
燕越打了个哈欠,眼泪挤了出来:“困死了,阿婆你来有什么事吗?”
“你和她认识?”沈惊春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燕越翻了个白眼:“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近找到了这个村子,这家收留了我们。”
“我瞧你们衣服落了脏,就去给你们烧水了。”阿婆面目慈祥,她杵着一根木头拐杖,弓着身子,“水烧好了,你们要去洗吗?我家刚好有你们穿的衣服。”
沈惊春确实想洗澡,便没客气。
等阿婆走了,燕越睨了眼牢牢锁住两人的手铐:“不解开手铐,你打算怎么洗?”
“你背过身别看不就好了。”沈惊春语气平淡,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燕越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个女生口中说出的:“你说什么?”
“怎么了?”浴桶在柴房,要离开卧寝,沈惊春没有征求燕越的意见,直接往外走,燕越被她拽得踉跄了几下。
她脚步快速,神情绝不像是在作伪,语气满不在乎:“难不成你会偷偷看我洗澡?”
“绝不可能!”燕越像是被人突然踩中了尾巴,激动得脸色通红。
“啧。”沈惊春被他骤然拔高的音量刺激得耳朵疼,她不耐烦地骂了他句,“不可能就不可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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