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结束。
她穿梭在幕府的回廊里,听着一群佣仆惊叫连连——
“......哪来的狐狸!”
“快赶出去!”
“好臭......!”
“一股骚味!”一个小厮举起笤帚,“不吉利!”
“说不准先前那两位......”
“......是它带来的!告老爷去!”
她一边躲着男人的追杀,一边避开致命的长棍,简直应接不暇。
幸好......这具身体异常敏捷。在她眼里,众人的动作都慢得不像话,根本打不着她。
好歹有件不错的事。她想。
又躲开一个致命的拍击后,她两眼一飘,瞥见一个肮脏的灰墙和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
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般扭身奔去。
见状,众人齐齐顿住了,犹豫着面面相觑。
“还进去吗......”
“算了,叫那骚狐咬死,也是活该。”
“散了吧......”
“得告诉老爷......”
众人短暂地围作一群,又像崩开的纽扣般,各做各的去了。
————
进了这小院,她才感到安全些许。
她感觉到,男人还没走,还在暗处观察她。
可是男人没跳出来杀她,她也就吊着胆子,试探着往前。
男人应该在院子外,或者扒在墙顶上看着她,可是......为什么不进来呢?
难道这院子里......有什么叫他害怕的东西?
可她并没察觉到危险,只闻到了“人味”。
而且是未蒙雨露的、乳臭未干的男孩味儿。
就在她身后。
她看着那条瘦小宛若细杆的影子,慢慢转过头——
是一张苍白、瘦削的皮包骨脸,凸起两只黑沉沉的眼。
个子不高,露出的手腕、脚踝细瘦,好像一使劲就能掐断。
她歪了歪头,伸爪扯住男孩的裤腿,一脚一脚地往上爬。
男孩可能觉得痒,又或许是感觉陌生,忍不住抖了一下。小身板如春风中飘飞的柳絮,细弱得叫人为之心折。
虽然抖了一抖,但是没有拽住她脖领子,把她扔下去。
看来是不排斥她的,没准还挺友善。
她心中泪流满面:终于碰到个动物协会成员。
爱惜动物伟大,保护动物万岁!
她小心地收起利爪,没戳破人家衣服,就这么一爪一爪地爬到了男孩胸口,眨着眼睛卖萌。
虽然现在形象有点邋遢......身上也比较芬芳......但是......
看我一双秋波盈盈、清澈美丽的大眼睛,有没有感觉直击心灵?
男孩屈起手臂,在她万分期待的目光下托住她的尾巴。
那尾巴,有她整个身体那么大,毛茸茸的,跳着虱子。
她看着男孩动作,心里激动起来:哦哦哦!有戏!
她欢快地甩甩尾巴,喂男孩吃了一嘴灰土。
男孩呛到了,费劲地咳嗽几声,咳完又捏起鼻子,低声道:
“好臭。”
————
男孩抱着她去洗澡了,把她身上的每一根小毛都捋直,把每一只跳蚤都碾碎,叫她变得干干净净、香香软软了。
洗完,她就跳出澡盆,效仿她闺蜜家的旺财,飞快地甩动身子,把身上湿哒哒粘连的水珠都甩得晕头转向。
啊,空气一片清新,狐生一片大好!
等等。
她歪歪脖子,仔细感觉了一下。
她刚穿来时......脖子上的伤口非常深,黏连的皮肉也非常脆弱,似乎一扯就断。
什么时候痊愈的?
而且......
追她的男人消失了!
她仔细嗅着周围的气息,确实闻不到男人的味道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小孩吗?
她眼睛一眯,跳到男孩怀里,仔细审视这个人。
男孩看上去也就十岁,非常消瘦,她窝在人怀里,感觉跟趴在骨头上差不多。
她抬起爪子,摸了摸男孩的脸。
爪子上的绒毛告诉她,男孩的皮肤非常好,柔软细腻,可以多摸几下。
她就两只爪子扒住了人脸,胡乱揉蹭着。
一边揉一边想:这儿的老爷太抠门了,都不给人孩子喂点好的。
一点肉都没有啊,只剩皮了。
男孩眯着眼睛被她揉来按去,也不反抗,而是两手捧着她柔软蓬松的大尾巴,把手指伸进细茸里,一下一下地顺着。
她被人摸尾巴,也没什么特殊感觉。
不过她心里发起愁来:
她现在该干嘛呢?
难道真得做一只狐狸,过一辈子?
不能回家了吗?
有没有系统啊,好歹来个系统指引方向啊喂。
不就是做任务吗?套路她懂,她可以的。
她在心里殷切呼唤,可半天也没听见个“冰冷机械的声音”,只好讪讪放弃。
她不想一辈子待在这......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很想回去......
还有那条没回的消息......
她有些泄气,就放下爪子,蔫蔫地窝在男孩怀里。
男孩不再摸她尾巴,转而摸向她光滑柔顺的后背,低声问:“你想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又哑又艰涩,好像变声期的少年。
变声期......
那不是十......十三?还是十四左右的事吗?!
她虎躯一震,惊疑不定地望着男孩。
男孩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道:“怎么了?”
她认真地看着男孩,觉得他实在......
太瘦小了!她以为他十岁呢!
不过刚才这人问她什么?“想叫什么名字”?
她也不能说话啊!问了何用!
不过......
她跳了下去,伸出爪子,在地面的沙石里勾出三个字。
男孩拧眉念着:“嗯......青......山。”
她动作一顿,抬头巴巴望着男孩。
“阮”字都不会念?喂?不要这么文盲吧!
男孩低眉不语,神情凝重:“第一个字怎么念?”
她只得划出一串拼音,顺便心里安慰:好歹......这里的知识体系和地球类似!
孩子不会没关系!苦逼社畜可以教!
男孩费劲地看了半天:“阮......?”
她点着脑袋,追着尾巴绕个圈。
男孩笑了起来。
但因为脸上没肉,颧骨高凸,这一笑反倒显得贫苦。
“我叫慕容天。”他说出那个雷得她浑身发抖的名字,随后把她抱在怀里,认真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还是沦为宠物了。
不过,“主人”这东西,空口无凭,她如此灵活,大不了可以逃跑。
在此之前,得先弄清现在的情况。
比如,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男人是谁?追她干嘛?
还有......这男孩是谁?
突然,门外传来杂乱的吵嚷。
哦,动作可真够快的,她前脚才听那帮追她的小厮说“告老爷”,后脚就见老爷来了。
她听到一个妇人的尖叫:“慕容天!你给我出来!”
咦?居然不是找她吗?
随后,门扉推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只怯懦的眼:“小少爷,请您出去......”
男孩目光冰冷,放下她,转身出门。
她心中好奇,轻身跟上,躲在门后。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爷”立在众人跟前,见慕容天出来,他竟是连正眼都不屑给出,侧着身子冷道:“你胆子很大。”
男人身后又立着两名少妇、六个婢女、一群小厮。
那两个少妇中,一个吊起眼尾、面露凶悍;一个软下眉目、凄凄切切。
两人眼中均是泪花点点,满含愤怨。
那个泼辣的开口骂道:“你这该死的.....!你还我小蝶命来!”
那个娇弱的抽泣道:“爷,您可千万给元弟做主......”
那位爷揉揉眉心,厉声道:“慕容天,你可知错?”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慕容天冷冷瞪着他,“我有什么错?”
“人之前都好好的,进了你那院子才突然身亡——你当如何狡辩!”
“我说了——不是我。”男孩一字一顿道。
“就是他害死小蝶!呜呜呜......我儿可怜,只过三月就能得道修仙,哪料想......”那泼妇人挥起手臂上前,狠狠推了慕容天一下,叫道,“你个黑心小儿!不过是在外流浪的贱种!凭什么迫害......”
那爷一伸手,用力拽她回来,呵道:“谁许你满口胡言!”
慕容天看着他动作,黑沉沉的眼珠似有亮色闪过,却依旧抿嘴不语。
那柔弱的妇人依上来,凄凄切切道:“爷......元弟明年进京赶考,本应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大好。又是眉目俊朗、一表人才的龙凤,实在不应被这般毒害......”
那爷揉了揉眉心,垂眼看向男孩。
男孩僵直了肩膀,似乎有所察觉,警惕地盯着他。
那爷眸中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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