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轮的底子不错,喝了几日的苦药,又恢复了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
但陆扶摇担心留有隐疾,还是陪着李旭轮多吃了几日的药膳。
以至于李旭轮得知陆扶摇要开牡丹宴时,整个人都开心得要疯了。书也不看了,整日往牡丹园钻。
“就那么开心?”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①
少男少女身披彩衣,佩击蹀躞带,似编钟鸣,合舞步。
陆扶摇自持身份,只是坐在主座看着翩跹少年们斗草作诗作画,倒是李旭轮坐不住,跑到花丛中中看着少年们踢蹴鞠。
玩累了,李旭轮才想起来他那独坐高楼的母亲,蹦蹦跳跳地坐回主位上。
“就那么开心?”有些嫌弃李旭轮身上的汗珠,陆扶摇拿起帕子递给李旭轮,“仔细些,莫感风邪。”
“儿臣知道了。”
李旭轮并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主,喝过两杯葡萄汁就溜下去和五陵年少藏钩射覆。玩得好不尽兴。
还是个稚子。
暗暗感叹,陆扶摇移开目光。这次牡丹宴请得人并不多,除却几位朝廷重臣,来的多是檀郎谢女。她也不拘什么规矩,只坐在主位上,偶尔和几位夫人朝臣闲聊。
“昌王也快到娶亲的年纪了。”
陆扶摇头转向那位夫人,有些想不起那位夫人的姓名。
“是王家旁支的。丈夫应该任国子监祭酒。”苏寒清低下头,耳语道。
陆扶摇点点头,并不搭理那位夫人。
昌王生母仍在世,他的婚事还轮不到她来管。
夫人在陆扶摇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并不气馁,转头又和其他的夫人闲聊起来。
陆扶摇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基本都是儿女婚嫁。想来也是,今日这牡丹宴来的多是乌衣少年,各家借此相看,日后结亲,面上也多荣光。
宫人所挑的姚黄着实好看。
亭亭风尘表,独立朝万萼。②
陆扶摇手抚上灿烂的花片,不由感慨。不亏是花中第一品。
“救命!救命!”
正在赏花,陆扶摇听到了宫女尖细的呼救声,不由皱眉。
“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宫女金钗倒梳,宫绦错系。她匆忙跑到宴席上,丝毫不顾裙角沾上了黄泥。
“春桃!”尚义看见宫人这般失仪,只觉胸口一滞,险些昏过去。
“是发生什么事了?”没管尚义,陆扶摇温言问道,“这是怎么了?说来听听,本宫给你做主。”
“小人是这牡丹园的宫人。”春桃低下头,身子忍不住颤抖,看上去好像还在后怕,“今日听闻娘娘宴请,小人粗鄙,受尚义之命值守□□。谁知......”
春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各位夫人心都融化了。
也不知是哪家禽兽。
“谁知那崔家公子......那崔家公子......”春桃哭得连话都说不下了,连连朝陆扶摇磕头,“求娘娘救救小人。小人虽卑贱如草芥,可小人不想死啊!求娘娘救救小人。”
“崔大人。你这侄子,本事不小啊。”
宫人寥寥几语,虽未明说,但在的各位皆是奸诈狡猾之辈,不难猜到那崔家侄子干了什么烂事。
只是此事涉及崔家,她们也不好谴责。
“臣之子侄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岁寒施粥,对仆从不闻厉声。怎会做出这欺辱妇人这等无耻之事。”崔晦明吊起眼睛,上下扫了一眼伏跪在地的春桃,冷笑道,“倒是这宫人,形貌寝陋,闾左孤生。说是我那侄儿侮辱了你,只怕是你攀龙附凤不成,倒打一耙,妄图将我崔家拉下水。说不准,你算好娘娘心善,想借着娘娘的势,逼我侄儿纳你入我崔府。”
“我没有!”春桃此时也顾不上尊卑有序,抬起头直视陆扶摇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小人虽命如草芥,却并非崔大人所言,是那等蝇营狗苟小人。”
说着说着,春桃猛地站起来,撩起裙子,毫不犹豫地往柱子上冲。
“小人位卑言轻,难以说过崔大人。如今只能撞柱以证清白。”
“哎!”
陆扶摇也没想到春桃如此刚毅,当真要以死明志,吓得站了起来。
所幸一双如玉的手揪住了春桃得到衣领,制止了她偏激的行为。
“娘娘,春桃虽然年幼,但为人勤勉老实。入宫多年不曾逾距。”尚义也跪下求情,“妾相信她。”
“娘娘莫要被此等小人的苦肉计所蒙蔽。”崔晦明高声说道,“我那侄子家中已早有贤妻。花容月貌,诗书琴画无一不精。而这宫女行为粗鄙,样貌丑陋,我那侄儿会看上这等小人。”
“定是这宫人被人收买,妄图栽赃我侄儿!”
春桃听到崔晦明的胡言秽语,挣扎地站了起来。
“小人深居宫廷,恪守宫规。私结外臣,乃是大罪!小人惶恐,担不得此等污蔑。”春桃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若说小人是被人收买。但小人房中除了每日俸禄,绝没有多的一枚铜钱。”
“娘娘若实在不信,可遣人到小人房中搜查!”
春桃竖起指头,字字珠玑,“小人若有半字不实就叫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毒誓一出,座下的夫人纷纷掩面小声议论。这等毒誓,令人胆寒。心底的秤杆也偏向了这宫女。
那崔家侄子就不是什么好人。谁家不知那崔家侄子荒唐,成亲了还外出爱寻花问柳,也不怕得病。
更何况崔家藐视皇权也不是一日两日。说不准就是那崔晦明经常在家中出言不逊,让小辈听进去了,才在今日做出如此荒唐的勾当。
“崔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陆扶摇垂眸,眼皮半垂掩寒光,“是本宫陛下对你们太过纵容了。现下崔家已经大胆到敢侮辱宫中宫人。”
“娘娘如今也是听信小人之言!”崔晦明一甩衣袖,冷笑三声,“我崔家世代忠良。先帝驭上宾前,曾执臣手曰:‘朕之妻子,尽托于卿’。先帝山陵崩,臣不敢负陛下所托,夙兴夜寐,案牍劳形,尺牍如山,印泥三易。娘娘如今仅凭这一阶白衣便疑我崔家衷心,实在令老臣寒心。”
“崔大人赤心,天地可表。”听着崔晦明的控诉,陆扶摇只是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表示,“崔公夙夜在公,庭训稍疏,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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