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殷梭曾有一次和九千正面交锋。
当时的目标是一只横冲直撞的熵脑。熵脑的定义至今还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有人认为它根本不是物质,因为它没有实体,只是在生物被“附身”事作为一种被观测的现象。也有人认为它具有实体,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它的方法。
顺带一提,大部分看似灵异的现象都不是熵脑作祟,熵脑刷新率极低,在同一颗星球上接连出现的可能性约等于猴子打出莎士比亚,只不过在宇宙尺度下才显得数量众多。如若感觉情绪不稳定,有幻听、幻视等情况,请视情况去看心理医生。呃,当然,如果医生判定精神分裂可能会留档,请注意求职方面的影响。
好了让我们离开过于现实的层面回到科幻频道。
总之,当时的目标操纵着狮子的身体逮谁咬谁,主要目标是一些霓虹派灵肉,嘴里还嘟囔着:“人都有没衣服穿的,动物怎么能穿衣服,宠物怎么能过得比人还好!把猫猫狗狗当爹供着你对你父母有这么好吗!不反对不支持但你不能大肆宣传,宣传了就是你的错不要影响一些正常人!”
殷梭抽出风铃,开始面无表情地朗读:“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你说得对现在的人真是不知检点藐视人类的尊严没有家教……”
熵脑立刻被吸引了,完全凭借主观行动的它奔向和自己观点相符的殷梭,几乎要被她的风铃吸入其中。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过来。”
口罩、围巾、手套、镜框一高一矮造型极度挑衅的墨镜、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朴实的伪装方式了,殷梭看得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狮子转头奔向那个人。那人摇晃着手里的杯状物,声音轻缓而疲惫:“过来。”
殷梭叹了口气:对不住了朋友,我真的很想看资料。
她拔出腰间的长刀,用刀背去敲对方的手腕。而对方纹丝不动,脚下出现一片夺目光芒,ta的身形向下一沉,骤然从光芒中消失。不过片刻,那光芒又在远处出现,ta的身影从中显现。
而此时,那只可怜的狮子已经瘫倒在地,殷梭去摸它的心脏,还在跳动,大概是摆脱熵脑的影响了。
至于那个神秘人,已经收起手里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向身后的光晕里倒去。奇异的光芒吞没它的身体,随后光芒也原地消失了。
殷梭冷漠地看着ta曾站立的地方,腐朽的心沙拉沙拉掉木屑,她心想:好啊,又白跑一趟。
回程时她用短剑为居住在这里的灵肉举办了葬礼。葬礼属于这头狮子的弟弟,它死于人疫,这种病会让灵肉以以别人的情绪为生。病人先是创造快乐,再是捕食更容易引起的愤怒和悲伤,直到不吃不喝,在无尽的饥饿中死去。殷梭在当地人的请求下拆解狮子的身体,再把它埋到树下滋养土壤,内脏剖给食腐动物。醒来的狮子分到了弟弟的一块肉,只有家人才有资格食用尸体。
“好吧。”狮子说,“希望找来的熵脑是我弟弟。”
“你和它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还吃掉它?”殷梭用鲜血淋漓的手为拓碑的事业增添新的文字。
“它的灵魂不在这里,这只是一具空壳。”狮子用牙撕扯地上的脂肪,贴紧草地的是一片它曾倚靠的皮肤,“食草动物死后被我们吃,我们死后被食腐动物和植物吃,对于我们原始派来说,世界就是如此。霓虹派可能还会学习人类尊重尸体,但我们只尊重灵魂。”
殷梭握紧动物们给她的货币——河里的沙金:“好吧,谢谢你的解释。”
事后她才知道,那头死去的狮子正是为了追寻熵脑的传说,从悬崖跌下,实际上它看到的是电晕放电现象,电位差较大时空气被当成了导体。
以及,那个神秘人正是九千。但那其实不太重要,她对灵肉神秘的传统更感兴趣。猎人是工作,拓碑是生活。
再一次和九千会面,她心里没有多少紧张。对方不曾对她表现出攻击性,她自然也不会恐惧,她更恐惧身边的100。她说话她压根听不懂,一长段话里经常提取不出一点内容,里面夹杂着大量修辞、引用和专有名词,所有语言都能揣摩成任何意思。这种人最恐怖了,应该回学龄前进修一下如何说话。
100号称已经确认九千来自地球,并且准备向地球某地发布指定任务,这次必定揭开ta的真实面目。
这次的任务名叫舞者。目击者称最近总有人在街上跳舞,他们的共同点是将掌心朝上举过头顶,双脚与肩同宽,身体不断左右扭动,并且总是不让人看到正脸。
“无凭依者,或眷恋俗世,或向往肉身,最终竟越过那有进无出之地。”100深深地叹息,“愿其回归阿卡西。”
殷梭斜眼乜她。
100浑然不觉,仍然用梦幻的眼睛看着她:“请开始吧。”她说。
殷梭踏入她手指的彩窗,脚下引力霎时紊乱,空间折叠扭曲如无尽之圆,她从彩窗的对面走进去,一步落入富丽堂皇大厅。她大惊失色,一个错步撞到身后的100,教士扶住她后背,声音轻灵:“欢迎来到和平联合的奇点剧院,由于舞者经常在附近出现,我们将在这里进行抓捕。”
“你疯了!”殷梭一下子跳开,“这么多人,你疏散了吗?”
“文件夹猎人来去无影,属于自由职业,相关活动无法向官方组织报备,我们涨落之潮只能以宗教活动为理由租借剧院,剧院之外并非圣土,我们无法保证民众的安全,所以才需要你的出面。”
殷梭决定回去查一下自己社保。
就在此时,舞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剧院的旋转门外,一个人类手心朝上,双手举过头顶,开始扭动自己的身躯。
她的存在像是一颗人头滚进篮球框里,将人的注意力以诡谲的方式锁定。注视她的人无不毛骨悚然,以她为中心迅速向外疏散。
闹市的街头,霓虹闪烁,一个全力舞动的女人,以旁若无人的癫狂姿态,恐吓了所有生灵。
“这就是你所谓的疏散!?”殷梭大惊,“这放在我母星可是事故!”
100眼神飘忽:“啊……没办法……现在虔诚的信徒已经不多了呢……”
“神权削弱了是吧?”
100挪开视线,盯着天花板上的花蕾吊灯。
殷梭无数次叹气。
在闹市不可能用刀,她把全身的刃器卸下来交给前台,顺着旋转门绕了一圈,走到舞者身前。一想到下面要发生什么,她就感到身心俱疲,忍不住去摸短剑的剑柄,手却摸了个空,不由得更加疲惫。
她迈进人群中,向所有人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诸位!”她提声解释,“这位是我们剧院的演员,奇点剧院将于明日首次进行舞蹈演出,请大家赏光。”
她拽住舞者的手臂,飞快地拽着她钻进剧院,即便她如此迅速,依然能感觉到从舞者那里传来的抗拒。她的身体仍不住地舞动,仿佛是什么东西牵引着她的身体。
旋转门近在咫尺,然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过来。”
她转过头,全副武装的九千站在她身后,右手两指向她勾起,另一只手里举着一只木杯。
这副奇怪的打扮令路人退避三舍,退着退着大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我们人多啊!看热闹是所有生物的天性,路人立刻又围了上来。
九千显然也不喜欢被当作展品围观,ta脚下再发强光,身形一转,站到了殷梭面前,对着她手里的舞者勾起手指:“过来。”
可舞者不像狮子那样顺从,她浑身颤抖,嘴巴大张,喉咙深处的声带振动:
“啊!!!!!!”
高亢而持久的尖叫使所有人毛骨悚然,殷梭抽了一口冷气,正想去捂她的嘴,舞者的身体却霎时软了下来。她一把搂住这具身体,心中有某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人群中,一名使用蝴蝶形义友的男人忽然跳起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舞动,义友也从他肩头落到地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剧院。骨头逐渐从坚硬的钙质变得酥软无比,疲惫的双腿拖着身体,向剧院一步步扭去。
殷梭解下腰间风铃,正想将它扣住,一道光墙却自眼前降下。100的电子镜上数据流动,整个剧院都被笼罩在流动的古怪绿光中。
殷梭用披风探了下光幕,披风的一角烧出焦黑的一角,是电流。她不敢妄动,只能紧紧盯着舞动的人:“100!开门!万一舞者具有攻击性……”
100动了动嘴唇,轻柔的声音竟穿过遥远的距离传入她耳中:“放心吧。主会指引我们。”
放个鬼的心。
殷梭急火攻心,当即要回头取刀。
然而她转身的空档,九千消失了。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ta曾站立的位置响起。
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杯。
而那个空杯也很快被光芒吞入腹中。顺着光墙外围观群众的视线,殷梭看到光墙之外、奇点剧院高耸的屋顶上有两个身影,一个是舞动的男人,另一个就是九千。
ta把木杯贴在男人头顶,男人顿时如同丧失了灵魂般颓然跌落。面对楼下路人的惊呼,九千随手向下一指,男人的身影被凭空出现的光门吞噬。
九千向殷梭一勾手,光门从殷梭身旁浮现,里面跌出男人的身体。殷梭立刻空出一只手去接他,将两个受害者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屋顶上的人向众人躬身行了一个复杂的贵族礼,如同一个愚弄视线的魔术大师。剧院周围的人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对这场精彩的表演报以热烈的掌声。还有些人将魔术大师的表演认作其他意图,把手圈成喇叭大声欢呼:“安·芙洛伦·卡尔那丝!我们想念你!”
这人的话语激起一堆围观者的欢呼,掌声与喝彩更甚。
局院内的100歪着脑袋:“啊……即便有磁场阻断也可以转移……不是跳格子吗……”
魔术师张开双臂,坦然接受这些褒奖。赶在引起更多关注之前,ta向后仰倒,整个身子消失在模糊的光芒中,彻底隐去了身形。
殷梭身上两个失去意识的人也在渐渐恢复,光墙撤去的一瞬间,他们顿时被摄像头围困,女人茫然四顾,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男人则在地上到处找自己的蝴蝶形。
殷梭甩掉身后的路人,扎进剧院取回刀剑。100笑吟吟地看着她,表情有些苦恼:“真抱歉,无信仰者。您的委托失败了,查阅典籍之事,要等待主的旨意了。”
殷梭抬起头,瞳仁盯着电子镜后100的金色眼睛:“你真的不知道熵脑是怎么产生的吗?熵脑几乎不在闹市出现,为什么这次会在奇点剧院?”
“我真的不知道。”100摇摇头,“但我知道,奇点剧院曾经的知名演员,安·芙洛伦·卡尔那丝,似乎在近日病逝了。”
“你是说那是她的灵魂?”殷梭咂舌,“熵脑真的是灵魂?”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安·芙洛伦·卡尔那丝年轻时,刚才那种舞蹈似乎在舞剧中广泛使用,而且……她去世前似乎正要进行《面具》的百年巡演。”100再次将手掌垂直贴在一处,拇指互扣,“愿主保佑她。”
此时此刻,在桌子底下偷听的颜阎把门关上了。听到面具,她和刘征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歌剧魅影。”
“我天,安部公房。”
见没对上梗,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嘿嘿笑起来。
“我刚帅不帅?”颜阎问。
刘征兰评价:“太招摇了点,我受不了这种。”
“救人啥感觉?”颜阎又问。
“刺激。”刘征兰深吸一口气,“他掉下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我紧急把自己堵在门口,疯狂开门关门,才缓解了一点重力势能。”
“没事,从我这儿看只有光一直闪,好像你只开了一次门似的。”
“那也挺吓人的。”
“至少观众很满意,你听都鼓掌了。”颜阎啪啪拍巴掌。
“假的,我们是浑水摸鱼。”
颜阎大笑,为了逗刘征兰,还专门在她面前扭起那种奇怪的舞蹈。刘征兰说我给你录下来,颜阎立刻老实了。
她拆了一包零食架上的雪饼,给刘征兰分了一块:“咱们收手吧,这钱真不好赚,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了。”
刘征兰掰了一半还给她:“也是,我们也没缺钱缺到张晓怡那个地步。兑了今天这个就算结束。”
“搞不明白,帮他们干活怎么也要抓人。”
“干活了不花钱,经济不流动,要我我也抓你。”
颜阎放空了一秒:“……唉你说葛朗台为什么没被抓?”
“……你别真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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