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区14栋一单元遗漏,有斜坡和楼梯两种深入地下的方法,楼道里停满电动车,蚊子和抱团飞舞的小虫子虎视眈眈,人一过去就大快朵颐。
向左手边转弯,经过一段黑洞洞的过道,两边都是铁栅栏门,乍一看像是关精神病的医院,实际上是关抑郁电动车小三轮和麻将桌的灵薄狱,其中麻将桌时而刑满释放,被一些退休职工搬到地下室另一边玩耍,半夜再被关回来。
众多铁栅栏门里,有一扇里散发冷酷白光,拨开防蚊帘和栅栏门,一间地下室赫然出现。这里白墙剥落,电线裸露,两根led灯条和三个白炽灯诱惑周围蚊虫。墙角密密麻麻,全是历代学生的签名和网络热梗。东南角隔出一个弃用已久的厕所,其他地方全部摆满带桌蓝椅子,仔细一数居然有二十多张。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里是法外监牢,再仔细看还是法外监牢——因为这儿是补习班。
颜阎推门而入,惊起一片默写纸。她扒开糊在脸上的那一张看了看——全对!可恶啊!谁的!商博良的?那没事了。
本以为她是最早的,没想到柳令全已经在了。进门时她伏在笔记本上拼命背书,见到颜阎就抬起下巴打了个招呼。
椅子是靠墙摆放的,因为人太多,很多椅子被堆到地下室中央,这种位置很不好,老师一眼就能看到,开小差打小抄都不方便,可柳令全来得晚,嘴还不甜,不招老江喜欢,不管坐哪里都会被要求让座,她只坐在一个没人会抢的位置。幸好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开始没事就跟别人说老江坏话。
今天的柳令全戴着一副大嘴鱼耳钉,掐腰蓝衬衫搭黑色休闲裤,颜阎凑过去盯着那只香肠嘴大眼鱼看了一会儿,评价说:“全儿,你看起来像条鱼。”
“啥鱼被关在地下室啊。”柳令全翻白眼,埋头继续背笔记。
“传说有一个家族,全都是变态,他们会把家里的女人按在小溪里淹死,泡成巨人观欣赏。有些村民看到了死尸的长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人鱼。几百年以来,那些死尸仍在那个家族地下室的水箱里……”
柳令全去看了一下厕所,只闻见细菌的体香。
她转头开始给颜阎挠痒痒。颜阎缩脖子提肩膀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成群结队进来的男同学被她俩震慑住了。柳令全边让开身子让他们过去,边转述颜阎的故事吓他们。一时间厕所的门开开关关。
这个时候老江也来了,她穿着黑色矮跟鞋和石榴色红裙子,一进门就问:“刚才谁叫的?杀猪呢?”
男生里有一个,名字拼音首字母是mgh,颜阎为其取外号为EP。EP看到老江,立刻上前恭维:“哇老师,你今天,啧啧,漂亮!”
明知道是漂亮话,但老江听了还是很开心,洁白的牙从粉色的小门里探出头。她故作生气道:“去死。以前不漂亮?”
换作别人可能就没话说了。可EP自有对策:“以前是普通美女,今天是天仙下凡!”
老江笑了。她是个相当年轻的老师,和学生的距离特别近,经常和同学聊天,也总是在学生的朋友圈下面评论,因此她在学生中也有拥趸,甚至有人跟她讨论恋爱问题。是颜阎最恐惧的那种老师。
柳令全不喜欢告状,没接她的话。EP倒是很积极,隔着老远把人鱼故事跟老江说了,老江听完双手乱抓,似乎要隔空捏住他的嘴:“呃呃呃……我最恶心这种故事了。”
EP立马撇清关系:“颜阎讲的。”
颜阎摊手。老江想一出是一出,上课上到一半就会突然给大家讲她学生时代讨厌的人和她的课是多么难抢,偶尔来几个鬼故事也是常事。
没想到老江指着她,笑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是你。你给我出去!我最讨厌有人讲这种故事了!”
颜阎搞不懂了。众所周知她情商不太高,她只能挠着头莫名其妙:“啊?我又咋了?”
老江恶狠狠地对她指指点点:“天蝎座就是喜欢这种东西。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天蝎座的人。”
“我是天秤。而且这和星座又有啥区别?”
老江没回答,她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你mbti是什么?”
颜阎说:“IM King。”
老江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们是ESTJ就讨厌你这种没逻辑的人。”
“我什么时候没逻辑了!”
很可惜的是她人缘不好,等于对着空气解释。于是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去干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事指:死死按着身边的座位,有新进来的学生要坐她就龇牙。
EP问:“你不会给‘她’留着吧……”
“不行?”
EP想笑:“你跟她玩得好?”
“不好。”颜阎道,“她讨厌我。但总比跟你们坐好。你们又不会默写。”
“能屈能伸。”EP比出大拇指,“佩服。”
柳令全评价:“真没尊严。”
“尊严哪有扣钱重要哇!”颜阎举爪子抗议。老江听到了又过来批评了她一顿,说她光想着作弊,怪不得英语那么烂。
EP难得说了句人话,他鼓动老江也讲个鬼故事。老江最信这些玄学的东西,被他一恭维,立刻飘飘欲仙,当即展现双标特点,手一拍就讲起来:
“我上高中的时候,也有一身这样的红裙子,特漂亮。夏天最热的时候不用穿校服我穿着裙子去学校,结果昨天刚下过雨,我摔了个大马趴,里面穿的内裤都露出来了。
“班上有两个死绿茶,指着我笑,真想把她们嘴给撕叉!我们老师也是个贱人,居然也跟着一起笑!”
颜阎抱着胳膊钻到柳令全旁边:“感觉直到目前都是她的抱怨。”
柳令全正捂着耳朵拼命背书,看见她蹭过来,给她塞了一颗盗版费列罗,当作让她挨骂的赔礼:“我背书。”
颜阎听话地挪走了。
“恐怖的事在晚上!”老江还在讲,“那几个死绿茶想耍我,说要和我一起去食堂,结果她们平时巴结老师,老师就带她们一起去教师食堂吃饭了!没带我!我那个学校人多,吃饭必须占位,一个人打饭一个人占座,一个人还不是体育课,基本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我就没吃饭,一个人去了食堂后门,结果我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在那儿,一晃神就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回宿舍睡觉。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尖叫,隔壁房间的门砰砰砰响着,似乎有人在撞门。我下铺的女生也醒了,她从猫眼往外看,发现是白天嘲笑我的那几个人,她们满脸都是血,哭着扑到我们宿舍的门上疯狂敲门,一边敲一边把眼睛往猫眼上凑。
“她吓得不敢动弹。而我睡觉只穿内衣,赶紧把裙子套上出门看,结果她们一看到我就疯了一样尖叫,直到老师把她们带走。后来我听说,她们半夜去上厕所,下了床却感觉总有碰她们肩膀。她们互相吵了一会儿,把所有人都吵起来,面对面看着彼此,却感觉还是有东西在碰她们下巴。她们还以为是风或者小虫子,结果有一个女生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化妆镜里照出来一个红衣服的人影。人影的双脚离地悬在天花板上,衣角摇晃着拂过她们的脸……”
颜阎鼓掌:“恶有恶报,不错。老师怎么样了?”
老江又翻她白眼。
“那……那后续是什么?”
“肯定是鬼啊!”EP兴致高扬,“还能是什么!”
“没有科学点的解释?”
老江指着她:“不信就闭嘴。”转而又骂EP,“封建迷信!”但表情显然高兴一点。
老江骂人的时间里,栅栏门“嘎吱”一声,斜肩上衣的皇后走进来,蓬松的头发扎成一个斜马尾,脖子上挂着一串亮晶晶的碎钻项链。运动短裤下面露出白得晃眼的大腿,像两块奶酪。
教室里有些男生起哄:“穿得真清凉!”
老江在前面调试那个和地下室格格不入的投影屏幕,听到有人起哄就喊:“真猥琐。”
“我们在夸她呢!”EP带头澄清,“穿衣自由!我们可不敢说什么!”
“你们这种看见个女生就起哄的男的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我们不找女朋友,现在谁找女朋友!”
老江骂着骂着,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不找就不找吧,现在谁还谈恋爱。”
“老师你怎么不找男朋友?”
红裙子上的白脸蛋一板:“我找不找男朋友关你们什么事儿?去死。”
皇后一屁股坐到颜阎旁边的位置上,把她的包也压在上面。颜阎使劲儿把包扯出来,转眼瞟了她一下。
她给皇后留座位,倒不是真的想抄默写,其实是不想跟男生坐,这个补习班的男生味儿太大了。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但是和皇后坐也够折磨人的。她是那种一刻不说话就停不住的人,ADHD晚期,眼保健操时间脑子里都能排一出异形趁眼保健操没人睁眼入侵学校的大戏。可皇后是正经人,找她说一句话能挨十个白眼。
这么算起来,颜阎在这个补习班里光挨白眼了,怪不得她不爱来。还好她小学初中也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高手就是这么寂寞。
她看了一眼皇后的桌子,没笔记,她不打算复习,很好!为了防止自己在尴尬里溺死,她立刻上来起哄:“女士女士,你也讲个鬼故事!都讲啦!”
皇后不咸不淡:“都讲了我就要讲?”
颜阎双手合十:“求求你啦求求你啦!”
“V我50。”
颜阎把空气货币拍在她手上。
皇后一把推开她:“滚滚滚。”
“讲一个嘛!”
皇后语气敷衍:“从前从前,有个二战,德军为封锁港口,每周一三五布雷,英军每周二四六扫雷,周日双方休息。某天英军偷懒,未按时扫雷,次日德军去布雷,‘嘭’,被炸沉了。落水德军被英军救起后,责怪英军不守时,英军说下次一定。”
颜阎听完评价道:“这哪里恐怖了?听起来像是双方刻板印象大赏。”
“它鼓励人们偷懒。”皇后语重心长,“人不能总是等着兔子撞木桩,德军触鱼雷。”
颜阎顶嘴:“世界是懒人推动的,要是没有懒人,就没有电梯。没有懒人,就没有飞机。”
“都是懒人,那士兵都不打仗了。”
“都是懒人,就没有战争了!”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她一眼,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老江那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怎么还有人没来?几点了?”
大家到处寻找认识的人。颜阎都不用找,没来的就是坐她旁边的另一位女士。她赶紧替她说话:“应该是有别的课耽误了。”
“为了别的课不来上我的课,扣钱!”老江开始在excel表上打字,增加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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