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薄光,这座王城最冷僻的宫殿寂静极了,季陶然左右环顾了下,发现竟没有宫人伺候在左右,而这座殿宇还寻常家具都没有,自己身下睡着的也不是床榻,而是由宫人随便找的条褥子铺在地板上就这样让她睡着养病,虽然季陶然并不认为这是在给她好好养病的样子,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躺着了。
她其实也在希冀着自己又病死一回,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她虽然很想起身四处看看上天将她赐到哪个朝代来了,奈何这病体半点儿力气都没,抬手的小臂瘦弱得像是一折就要断,倒是这皮肤很白,煞像美璧。
她想着,如果上天一定要将她留在这不知何朝的封建时代,请至少给她留副美丽的皮囊,因为她是资深颜狗。
她可以为了美丽半月减重二十斤,也可以为了美丽忍受各种医美之痛,现在让她抛却了在原世界养出的清水芙蓉面,总该还给她一个差不多的罢。
嗯,不过现在似乎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季陶然为了保存仅剩的体力,便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晨阳都出来了才有人进来,只是态度不屑:“公主,该饮药了。”
季陶然睁眼瞧见的是位年轻的女子,除却她手上端着的粗木盘,竟是宫人打扮,而且她刚才似乎称呼自己为“公主”,那季陶然将这朝代大概地锁定下来,只是关于这朝代的历史她实在不如对离现代比较近的几个朝代所熟悉,看来原身体的主人身份还挺尊贵,只是看这种种形迹,她不太受宠。
不过这已是种极大的幸运,再不济,也比穿成个奴婢或者奴隶好,季陶然在这种比较下,汲取了一点欣慰感。
宫人跪坐下来,将两个粗木方盘放置在季陶然床榻的左侧,这才空出手来生拽着她起来,这副身体果真比她先前猜测的还要瘦骨伶仃,只由宫人轻轻这么一拽,她却连反抗的力度都像是在闹着玩?!
这实在不是个好的开端,一般这种身体在这种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保齐活不过几年,你看,这原主不就轻飘飘地去了么?
季陶然嘴唇被宫人猛地撬开,一股又苦又辣的浓汤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灌入了季陶然的嘴巴,她此刻差点连舌头都不想要了,而看这宫人这粗蛮又凶狠的劲儿,确定给她喝的不是毒药?
季陶然本来希望着死掉才好,可是真要死了又心有不甘,不知从哪里生出来力气推开了这宫人,倒在地上干呕起来。
宫人气急败坏:“这是参汤!真是不知好了,全给糟践了,你就该活活病死才好!”
季陶然讶然了,原来这妇人给她喝的居然是好东西?那干嘛非得装作这么一番丑态毕露的刻薄模样来,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是想毒杀她好吧?
眼见宫人又端着剩下半碗参汤走过来,季陶然止住她:“我…我自己来。”
宫人虽有片刻犹豫,这会儿也省得再费口舌,直接将参汤放在季陶然手上,眼睛朝她这边盯得紧紧的,生怕她在再出幺蛾子。
季陶然看着这碗汤药,又见这宫人凶狠,她向来不喜欢别人胁迫自己,正如以前季母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私下改了她的高考志愿,事发后又以多年养育之恩来逼迫她就范,她自是不能忍,主动退学复读。无论什么事,她要自己喜欢才算。
她一生气,就挥手将那汤药泼在了那宫人的面上:“自己喝饱去!”
宫人被季陶然浇了个湿透,清秀的眉目拧成一团儿,嘴里甚至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正作势要过来责打她,季陶然却作势狠狠一晕,其实也并不是她装的,而是真晕了!
…
季陶然再醒过来时就换了地方,身上也稍微有了力气,床榻上竟是柔软的蚕被,身上穿的再不是发旧的粗麻衣,而是件极为透气舒适的里衣,周围几个仆妇隔着幔帐,并没有发现季陶然已经醒了过来,仍在交谈:“拘了这几日,公主若还没学乖,估计等她的就又是顿鞭子了。”
“皇后娘娘最不过是宅心仁厚之人,犯了这样的大错,竟还没赐死她,可怜上阳公主昏了半个月还没醒过来,性命危矣,皇后娘娘真是被扰得头都疼了。”
“咱们这个公主最不受宠,我们怠慢些也无妨,昨儿守了她一夜真真是累死了,我们趁她也没醒歇歇去罢,谁晓得还要守几日呢…”
“这会儿可不成,大王从南郊龙潭祭祀回来了,若见这小公主这样病弱,皇后娘娘焉能脱责?虽说这小公主没了亲母,但大王可是顾念着她,大王对她不算厚爱,但也绝不是苛待,皇后娘娘气性儿,极厌这小公主,但好歹面上也还过得去,若不是小公主伤了自家孩儿,也不至于将她拘在冷殿里近半个月”。
“小公主倒是厉害,在冷殿里冷饭冷汤地供了这么久,竟还能硬生生地挺到现在,只不过,她醒了,大王又不做计较的话,小公主不会找我们算账?”
“嘿!宫里公子公主多的是,她虽是年纪最小的,却也没受过多少的优待,手上有什么权力?她是生是死全由我们,从小性狠泼辣,动辄打杀人,又撒谎成性,大王能信她的多少话?只要趁这段日子将她养得白白胖胖,明眼人都是向着咱们这边。”
季陶然听着,越觉悲凉,顺便试着猜想自己是历史上的哪位名人,不过就凭她匮乏的历史素养,她还真没有找着条件合适的,难道她一开始对这朝代的认识就是错误的?
后面的日子,季陶然确好过了很多,每日一日三餐管饱,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她的不平心绪也渐渐被这些美味佳肴所抚平。
放在以前,季陶然为了保持完美的曼妙身材,那是一口肉也不肯多吃的,奈何这小公主身体太过于孱弱,一副会嘎掉的可怜模样,她这才肯放纵自己多用一些,特别是看到周围环绕的宫人无不是膘肥体壮,纠纠气昂的模样,季陶然心里无端生出羞愧,更觉得自己该多用些肉。
这日喝过宫人端上来的药后,季陶然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她今日的重大突破是她终于从宫仆们每日必做之事(闲言碎语)中得知了自己在这个朝代的名字,殷宁。
当真是个很好的名字!她现在就想平平安安。
季陶然倒是没想到皇室中人姓殷,看来她是无法确定这是何年代了,不过她还是听出来许多有用的信息。
生病归生病,总不好一点此朝之事都不知道,难免叫人生疑,所以季陶然在等待宫人口中所谓的陛下回宫之前的日子不是用饭就是睡觉外加偷听三件大事,结果本来爱八卦的季陶然居然从中感受到了无比痛快的新奇之意!
听完了顺带还要时时慨叹一番这狗血程度,放电视上演都精彩啊。
宫里共有五位皇子,六位公主,第三、四皇子连号夭折,二、七公主病逝,病逝时都不过五六岁。皇后只育有大皇子,三公主、五公主,另一位得宠的燕妃娘娘育有二皇子、九皇子,剩下所出尚且不知。
原主正是后宫中最小的八公主,生母齐妃生她时难产而去,大概出于齐妃的原因,原主的父皇并不待见这位小公主,每每见到只觉触景生情,便渐渐不见,而自己所居宫殿正是齐妃以前居住过的妙音宫。
这日宫人担心殷宁闷在宫里生病,便主动带她四处走走,这宫人是齐妃身边的旧人,从这些日子来看,的确是真心真意待她的,有个真心的似待在身边,殷宁倒是觉得放心不少。
殷宁所居住的妙音宫是一座九开间的六进大宅院,只是常年不怎么打理,便有些萧索颓败了。宫殿一律是待大方砖砌成,地上则是一色青石板,没有一片水面,没有一片花草,简朴主极。而她的卧殿比起其他公主来说也是简朴,地上没有红毡,四周也没有任何纱帐窗幔之类的华贵用品。最显眼的是三大排书架,满置竹简与羊皮书,环绕了三面墙壁。所有的几案书架都是几近于黑的沉沉紫红色,且只有一盏粗大的牛油灯,不是很亮,风罩口的油烟还依稀可见。
殷宁简直要醉倒,也没人说她这个公主这么不受宠啊,这么窘境,却仍骄纵,实属难得。
这才没逛一会儿,就有宫人过来报:“夏青姑姑,有太后娘娘先从巫山回来了,一听见上阳公主的事,这会儿要提见公主问罪呢。”
夏青一听就皱了眉头,吩咐道:“你先去给公主寻件氅衣来,等等…那对护膝也拿来给公主穿戴上!不要受凉。”
眼见小宫人走了,夏青这才急切地跟殷姥嘱咐道:“太后最是疼爱上阳,你到了那边,不要多说话,只认错便是,顾念齐妃娘娘的情分,多少也会宽宥,你才刚拘禁结束,没的再让你受苦,只是看看你的态度罢了。”
殷宁脸上肃了肃:“自是听姑姑的。”
她从宫人的话中听到过这位太后,本是关东士族吕氏出身,先帝去后改信巫祝,迁居巫山上的行宫。
这巫山乃是天下一奇。
奇之根源,在于黄帝陵寝在此。自从先帝葬于巫山,巫山成了帝陵,原本,巫山只是沟壑纵横的河西高原的一座寻常土山,与周围山塬一样,只生杂木野草,每到秋天枯萎萧瑟茫茫苍黄。可自从有了黄帝陵寝,这巫山便生出了四季常青的万千松柏,郁郁葱葱地覆盖了方圆十余里的山头,加之沮水环山,巫山竟成了四季苍翠的一座神山。逾千余年来,遍山松柏株株参天合抱,枝干虬结纠缠,整个巫山被苍松翠柏遮盖得严严实实。但有山风掠过,遍山松涛如怒潮鼓荡,声闻百里之外,那浓郁的松香随着浩浩长风弥漫了整个河西高原,之后这先帝便在巫山命人建出了一座恢宏的行宫。
吕太后自从迁居行宫,便再不过问政事,更难得的是,这位太后没有借势扶持自己的家族吕氏,而是专心在巫山上修行。
太后是佛教净土宗的信徒。
天下事物,只有足够简易才能流行,这是永远不变的规律。要说正宗,中国佛教当然要以千辛万苦从印度取回真经的三藏法师玄奘创立的唯识宗为正宗。然而事实是,唯识宗因为经典太浩繁,逻辑太细密,不适合普通人的智商而迅速式微。中国特色的净土宗却因为它的简便易行而大行其道。
净土宗修行起来特别方便。它不需要你钻研什么佛经,也不需要你苦苦修行,它只要你会说“阿弥陀佛”四个字就可以。它的理论是,一声阿弥陀佛可以免除几十亿劫的罪过。只要你不停地念佛,积累的功德就越来越多,就可以往生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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