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浓重的雾气随风渐渐弥散开去，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似笔下墨痕未干。
墨痕延伸处几点，人渐渐往这边来了，米酒也是早早备好了！
“当初你们成婚时，我家中小儿还小，我担心我娘一个人不好照应。”潘怜儿拢着乔小遇的手，喜笑颜开地道：“现如今孩儿也能离身几天，可算是来成了。”
“正等你们呢，自你们离开后，我娘就没少念叨你们。”为着应陆陵周岁礼的景，乔小遇特地穿了件藕荷色织锦褙子，月白色祥云纹长裙，裙褙边缘都用银线绣了莲纹，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
潘怜儿上将乔小遇的手轻轻展开，上下打量了几眼，露出欣慰之色。乔小遇好笑，道：“还是有些不像暴发户吗？”
这话一出，逗得潘怜儿笑得前仰后合。傅震闻声朝潘怜儿那个方向看了眼，被陆桓拍了下肩提醒回神，“去后头小池边吃酒，高扬也在。”
“那小虎呢？”傅震眼神又四处去寻儿子。陆桓见状调笑，“幸好没带小的那个，不然你两只眼睛怎么盯得过来？”
见陆桓杵着拐杖折身，傅震连忙上前搀他，却被陆桓道说不用。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生生地怎会将自己弄成这样？”傅震不忍低声相问，他也是看出了来吃酒做客的人都诧异地瞧往了陆桓这边，可见这伤腿是出了什么情况。
“待会与你细说，先吃酒去。”陆桓轻扯嘴角，神色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但没有避讳的意思。
道是几度风霜磨砺后，心如止水映莲花。
高扬看着如今陆桓一如从前那般侃侃而谈的样子，恍悟自己根本不用替陆桓去惋惜什么……陆桓就像那瓣托生于乔家湾上的莲，寻到了它的心安处。
堂上已经摆好了抓周的物件，似那笔墨纸砚、铜钱、官印、算盘之类的，林林总总地铺摆在了红绸上。
“小陆陵来了！”乔小遇从傅娘子手中将儿子接过，立时便有几个小孩围了过来。
“小葡萄抓元宝去！”
“抓官印才好！以后当大官罩咱们！”
……
一群大人见孩子们闹哄哄地出主意，不禁笑作一团！陆陵见着熟悉的哥哥姐姐，虽听不懂小伙伴什么意思，可就这般跳着笑着，口水都把新换的红袄子沾湿了去。
等乔小遇将他放在地上，这孩子眼睛黑溜溜地转了几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竟卷了红绸子一角，打算包了全要……
“人间哪有万全事？”陆桓扶额一笑，微微欠身将绸子重新展开，吩咐道：“你重新选。”
陆陵疑惑地抬起头，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朦胧地感受到来自于父亲的教导方式：像夜里的明星一般，无论日后他如何宦海沉浮，也知自己从何处来。
小葡萄一手选了官印，另一手选了那支狼毫笔，胖乎乎的小手不懂如何握笔，只五指并用地抓了去。
这是要从文入仕啊！
陆桓欣慰颔首，目光轻轻转落在妻子身上，见她正笑得开怀，心想无论儿子抓着什么，她都是喜欢的吧。
“这保不准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了，承继祖辈，日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以后让你父亲教你怎么写字，等再大一些，便可去书院跟着你师祖去治经问策了。”
高扬笑着点了点在场的半大孩子，发现居然有十来个，道：“是好的，你们到时候都一起去！这湾子，是该开族学了！”
开族学？
孩子们乐得蹦了起来，堂间一片欢声笑语。
潘怜儿不禁感叹道：“也是这两年手上有了些闲钱，才有的这好光景……”
“谁说不是呢？”傅娘子点头道，她笑着笑着，眼中不由得浮上些泪来。在天灾人祸不断的前些年，谁家能有口饱饭吃都已算不错，何敢肖想着开族学？
高扬这一提，倒是让村里人多想了几分……
拖罗河湾子不过几年就会成为水陆纵横之地，这两年大家都寻思着攒钱买地开铺子。若为子孙计，那要是能把生意做到更远处才好呢，就算孩子不是那读书人的料，能多些见识也未尝不是好事！
乔长田将开设族学的事放在了心里。陆陵周岁宴后两日，乔长田便携了村中几个年长的来到了乔小遇家中，相商族学之事。
“你们想让陆桓先给孩子们启蒙？”乔小遇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且不说陆桓如今腿伤在身，就是伤好了，也得看看他的意思。
乔小遇道：“若是设立学堂需要些桌椅板凳、启蒙书籍之类的，我家能帮上忙的定不会推辞。但启蒙夫子这事，咱们还是一边设学堂，一边去县上访着点人吧，兴许有更合适的。”
“可村里最有学问的就是你夫君了，这是村里的大事，这孩子们能得一分进益，怎么好退而求其次？”堂中一个叔公轻拍了下案几，乐呵呵地道：“我看就这么定了，你家陆陵改日也要进族学的，他父亲教一个是教，教几个娃也是教嘛。”
乔小遇面露难色，她倒不曾想大家物尽其用惯了，这找个夫子最先想到的也是陆桓。
“娃儿你有什么顾虑的，尽管说就是了。”说话的乔大公算是如今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了，待他们这些年轻的小辈总当是其幼时称为“娃儿”，似陆陵他们这些更小的，则叫“狗儿”。
“那我就直言了，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大家也不要怪责我。”乔小遇让小厮给诸公添了些茶水，才说道：“这一来，陆桓腿伤未愈还待修复，这学堂里闹腾……”
乔叔公摆手，笑道：“哎，村里的孩子不免冲撞，但陆桓总不会与他们一些小辈计较罢？再者能见孩子们玩闹着，陆桓那心病也能去得快些……”
“大哥你先让小遇把话说完。”乔长田觉着今天带这人来委实不是个好决策，以村邻的情分当真能让陆桓接下这担子？
乔叔公讪讪，尴尬道：“小遇你接着说……”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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