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盯着不远处拉起的黄色警戒线,警察正大声维持秩序。
救护车的后门“砰”地关上,医护人员动作利落地将担架推上车。地面那摊暗红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泼墨似的晕开在水泥地上,边缘已经有些发黑凝固。
闻君鹤的手臂环上来,掌心贴在贺宁后背:“我们先离开。”
声音混在四周嘈杂的人声里。
贺宁猛地挣开,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他盯着闻君鹤,眼神冷得像看陌生人:“我自己会离开,闻君鹤,你离我远点!帮贺闳兴骗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你不是最恨他吗?你还帮他,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远处警笛声还在响,围观的人群举着手机拍摄。
闻君鹤的手悬在半空:“......宁宁,我不想看你不高兴。”
贺宁胸口剧烈起伏,眼前发黑。为什么偏偏是贺闳兴?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那片混乱的现场,医护人员正把担架往救护车上推,警灯的红光刺得眼睛生疼。他现在只想亲手掐断韩卿的脖子,或者干脆让这个人永远消失。
“开心?”贺宁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从遇到你们,我就没开心过一天!”
闻君鹤看着贺宁头也不回地钻进周家的黑色轿车。车窗贴了防窥膜,他连贺宁的背影都看不清。
晚上周纪来敲门,手里提着食盒。他听说白天的事后,总觉得不放心。
贺宁机械地吃着饭,周纪没说话,就坐在他对面等。
周纪:“白天的事应该是有人策划的。”
贺宁划开手机,伏绍的道歉短信跳出来。他皱眉扫了两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电话接通后,信号断断续续,伏绍的声音时有时无,说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受苦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贺宁打断他,“绍叔,我就问一句,我爸跟韩卿真好过?”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过了好几秒,伏绍才开口:“先生身边从来不缺人......韩卿不算什么特别的,宁宁,以后会有人代替我照顾你的,我不能出现你面前了。”
贺宁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什么叫有人替你照顾我?”
伏绍又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说:“我得出趟远门。”
伏绍的声音传来::先生容不下韩卿对你做的事……有些事早就计划好了。”
他停顿了一下:“闻君鹤后来主动掺和进来,大部分安排都是他经手,现在他跟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与此同时。
闻君鹤蹲在没开灯的阳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照亮他半边脸。几张纸在花盆里慢慢烧成灰,夜风一吹,纸灰打着旋往上飘。
他手肘撑在栏杆上,底下城市的灯光连成一片。手指间转着枚戒指,金属表面反着冷光。
烟盒是贺宁落在这儿的,闻君鹤叼了根在嘴里,烟草味混着夜风的凉。
贺宁听完伏绍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拨开额前的碎发。夜风吹得他眼眶发红,许久才发出声音:“......绍叔,他本来干干净净的,你们凭什么把他拖进这滩烂泥里?”
电话那头伏绍叹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他不跳下来,怎么够得着你?”
这话说得轻巧,落在贺宁耳朵里却像记闷雷。
或许他的喜欢对于一些人的确是灾难。
贺宁:“你们以后不许再联系他。”
贺闳兴那些见不得光的发家史他后来都知道了,当年要是老老实实走正道,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贺宁小时候就发现,身边那些叔叔伯伯的虎口和食指都有层厚茧,那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
有次他躲在父亲书房的柜子里,想偷玩电脑。那天佣人们都被支开了,他从柜门缝隙看见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发抖。
贺闳兴站在窗前,手指在几个玻璃花瓶间游移。
窗台上摆着贺宁插的绣球花,粉蓝相间的花瓣蔫了几片。
他爸特意绕过那两个丑丑的花瓶,抓起旁边素白的花瓶,把里头的水和花全倒在地上。水珠溅到贺宁藏身的柜门上,隔着缝隙都能闻到铁锈味。
“嘴挺硬。”贺闳兴掂了掂空花瓶,突然抬手砸下去。玻璃碎裂的声音混着男人的惨叫,血立刻顺着那人额头流到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贺宁那次吓得哮喘发作,在医院躺了整整七天。贺闳兴派人买来成堆的玩具,堆满了病房角落。
贺宁抱着只毛绒熊,脸色还是惨白的。
“爸爸,他声音细细的,“以后别打人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熊耳朵:“那个叔叔看着好疼。”
阳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在小孩发顶,软软的头发泛着金色。
贺闳兴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儿子病恹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束光太亮,照得他那些阴暗无所遁形。
“好,”最后他摸了摸贺宁的发旋,嘴角扯出个笑,“爸爸答应你。”
这话说得轻,像在哄人,又像在骗自己。
从那以后,贺闳兴确实再没让贺宁看见过那些血腥场面。
年幼的贺宁天真地以为父亲真的改了,直到年纪渐长才明白,不是有些事情不存在了,只是他被隔绝在了那个世界之外。
小时候的贺宁其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有次听见爸爸的下属夸他“少爷天生是做继承人的料”,他转头就爬上了别墅后院最高的那棵树。
家庭教师带着佣人们在底下急得团团转,好话说尽哄他下来。后来他干脆跟着孟轩到处疯玩,书本碰都不碰,渐渐就成了圈子里有名的“贺家小草包”。
树荫投在地上晃晃悠悠,当时贺宁坐在枝桠上晃着腿,看底下人急得满头大汗。
他那个想他不想学怎么去打人。
贺闳兴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却也由着他胡闹。
日子久了,贺宁记忆里父亲暴戾的那面渐渐模糊,只剩下那个会摸他头发、给他买玩具的慈父形象。
可有些画面忘不掉,比如那天贺闳兴把他从柜子里抱出来时,手上未干的血迹沾到了他睡衣上,温热腥咸。
闻君鹤长得好看,但贺宁身边从不缺美人。真正吸引他的是闻君鹤身上那股劲儿,明亮、正直,像把出鞘的刀。
贺宁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人总会爱上自己渴望成为的样子。他这辈子注定是贺闳兴的儿子,却疯狂想活成闻君鹤的模样。
贺闳兴给他筑了座象牙塔,可塔外全是吃人的野兽,他们把他当狼群里的小羊羔养。
贺宁第一次见闻君鹤时就想,这世上怎么还有人活得这么较真,较真得让人想毁掉,又干净得让人想靠近。
闻君鹤身上那份纯粹的正义感,是贺宁从未见过也舍不得玷污的。
即使当初闻君鹤对他冷眼相待,贺宁也没想过用那些下作手段,他反而更欣赏闻君鹤的倔,觉得这人连讨厌他都讨厌得光明正大。
后来知道闻君鹤被父亲威胁时,贺宁心里难受愧疚。他总觉得是贺闳兴硬生生折断了闻君鹤的傲骨。
贺闳兴早看不上闻君鹤这种人,一个死守规矩的愣头青,在他眼里就是笑话。
贺闳兴的世界里没有规则,只有输赢。
他爬得越高,手底下人越猖狂,最后连遮羞布都懒得要。
闻君鹤却恰恰相反,他看贺闳兴的眼神就像看堆发臭的垃圾,厌恶得明明白白。
贺宁夹在中间,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心之所向,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谁是对的。
当初贺宁提出让闻君鹤当情人时,不过是句气话。他没想到闻君鹤真会答应,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垂下来,贺宁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比闻君鹤继续拒绝他还难受。
他比谁都愤怒闻君鹤的妥协,却又忍不住想试探这人的底线。每次看着闻君鹤为他打破原则,贺宁心里都拧巴得厉害,既痛快又心疼。
这种扭曲的快感像毒药。
贺宁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周纪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餐盘。
“韩卿没死,”他把筷子递给贺宁,“但医生说他以后站不起来了。”
贺宁肩膀突然卸了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便宜他了。”
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但他一口都没动食物。
周纪盯着他看了会儿,眉头皱起来:“你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贺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算笑的表情:“我高兴啊。”
周纪没再追问,只是揉了揉他发顶:“吃了就休息吧。”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空了。
几天后,闻君鹤给贺宁发了条信息:“还生气吗?”
后面跟了一句话,过几天我生日你可以过来吗?
贺宁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他记得去年闻君鹤生日,自己忘记了。
生日那天贺宁还是去了,拎了个蛋糕。
闻君鹤开门时很自然地亲了下他脸颊,身上套着件灰毛衣,右手还戴着沾油的一次性手套。
“鸡翅快好了,”他转身往厨房走,“再炒两个菜就能吃。”
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无聊就打会儿游戏。”
贺宁靠在门框上看他翻炒的背影,锅铲碰撞的声音听着莫名安心。
水龙头哗哗的响,油烟机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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