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于一个不凉不燥的秋天。
简秋意从镇上的邮局出来,打开了乔正东寄来的信。
信里乔正东用委婉的语气告诉简秋意,他要跟副厂长的女儿结婚了,曾许诺要带她去大城市享福的话,希望她没有放在心上。
乔正东是下放到坝头村的知青,他模样斯文,戴着银边眼镜,从运知青的卡车上下来时,手里捧着一本□□,满脸昂扬的斗志。
简秋意一眼就瞧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城里来的小弱鸡,不会劈柴喂牛,不会犁地除草,却割破手指写下血书,扬言要向贫下中农学习,为祖国奉献自己。
全村人都等着看他表现。
谁曾想他犁地被牛踢,挑牛粪掉坑里,修桥时落水被冲走,亏得一根浮木拦住了他,才救了他一条命。
简秋意想着知青总有一天要回城的,嫁个文化人,总比嫁个种地的好。
可投资男人是需要本钱的。
简秋意自己还穿着回纺布,她没钱也没布票,买的确良给乔正东做白衬衫。
她更没有知识文化,能陪乔正东把知青宿舍打呼噜的事,写成打油诗。
她只能把自己的口粮攒下来,省给乔正东吃。
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后,简秋意四处借书,托关系找城里的老师借复习资料,她还给乔正东洗衣服送饭,把他的生活都包圆了,就是希望他能顺利考上大学回城。
乔正东确实考上了,他兴奋地跟简秋意保证,等他安顿好,一定会带她去城里过好日子。
简秋意没等到乔正东带她去城里享福,却等到他的分手信。
秋意渐浓,远处的山峦隐约露出柔和的肩胛,栗子树星散在金黄色的山坡上。
一阵风吹过,简秋意松开手指,信纸随风飘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她的心开始隐隐抽痛,不是心疼乔正东要跟她分手,而是心疼她给乔正东的十六个鸡蛋,五块大饼,七个馒头,三十个红薯,和四十九颗花生米。
她攒这些东西不容易。
为了攒几个鸡蛋,不让她妈发现端倪,她天天蹲守在鸡窝旁,鸡蛋从鸡屁股里滑出来,不落地就到她手里了。
她想,城里男人真不是东西。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信纸,钱却一点不提。
玉米地里跑来一个人影,好友段美芝走近了,掐着腰,气喘吁吁地喊:
“秋意!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妈在家闹着要上吊呢!”
简秋意回过神,“我妈为什么要上吊?”
“你家夏蝉跑了!留下一封信,说她有男朋友,绝不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一个傻子!眼看着接亲的人就要来了,你妈一时想不开,就拿根绳挂在房梁上,吵吵着要上吊。”
简秋意跑回家时,桑秀英正一边拿着绳子,一边看向大门的方向,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嚎着。
余光瞄见简秋意的身影,她立刻踮起脚尖,勾着脖子往绳索上套。
简秋意不惯着她,上去就把桑秀英的凳子给拿开了。
她不是想死吗?想死就帮她一把。
“啊!你这死丫头……”
桑秀英一时没踩稳,整个人挂在了绳子上,当时就翻了白眼。
简有福立刻跑上去抱住桑秀英,谁曾想,没抱稳当,又被凳子绊了一下,以至于桑秀英头磕在桌子上,又重重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这下好了,终于清净了。
简秋意拿了一条长凳,悠哉坐下。
桑秀英受了老大的罪,醒来时,躺在床上开始喘大气。
“我是造了什么孽!生的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
简秋意听笑了,“呦!这话可真有意思,您有三个孩子,这一个两个到底是哪一个两个?”
桑秀英气得坐起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夏蝉的姐姐?我让你把人看好,你却叫人给跑了,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简秋意刚分了手,去城里生活的梦想泡汤了,原本心里就压着一股团火,再看到这个糟心的妈,愤怒夹杂着委屈,涌上心头。
她再也忍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同坐一条长板凳的弟弟简冬生,一屁墩摔到了地上。
“是,我没做好!我没看好夏蝉,让她逃婚了!但歹竹出不了好笋,要我说,咱们家从根子上就坏掉了,你这当妈的没有妈样,三天跳河,两天喝药,剩下一天要上吊!我爸更是憋不出一个好屁,整天就知道往山上跑,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全扔给我!”
简秋意越说越生气:
“我今天倒想问一句,夏蝉是我生的吗?凭什么她逃婚了,要赖在我头上?”
桑秀英被闺女骂的不高兴,“你说凭什么?夏蝉从小就是你带大的,再说了,当初我让你看着夏蝉,你倒好,非要带夏蝉出去玩。要不是你没看好,夏蝉怎么可能把贺家小子从柿子树上推下来?她不把人推下来,贺家小子就不会变成傻子,夏蝉就不用非得嫁个傻子。”
简秋意沉默了,那是简秋意十岁时发生的事,当年同村的关玉华带着男人孩子回老家祭祖。
她记得关玉华电孩子叫贺叙宁,他名字好听,长得也俊俏,穿着干净的钩花毛衣,背带裤,小皮鞋,跟她们这些脏兮兮的乡下孩子不一样。
简夏蝉跟贺叙宁一般大,闹着找贺叙宁玩,简秋意没办法,只能带她去了。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去屋顶上摘柿子。
简秋意不让,说柿子还没成熟,入口是涩的,摘了也没用。
可一群孩子拦不住,简夏蝉拉着贺叙宁往屋顶上爬,从屋顶的旁枝上摘柿子。
贺叙宁有些怕,简秋意也不让他上去,可简夏蝉取笑贺叙宁是胆小鬼,说贺叙宁真是没用。
贺叙宁咬着牙往梯子上爬,等他爬到屋顶上,简夏蝉不知说了什么,俩人为抢柿子大打出手,混乱之中,简夏蝉推了他一把,将贺叙宁从屋顶的柿子树上推了下来。
简秋意吓坏了,立刻喊来大人帮忙。
贺建山和关玉华连忙将不省人事的贺叙宁送去镇医院,偏偏那天值班的赤脚医生用错了药,等关玉华发现不对劲,再将贺叙宁送去县医院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贺叙宁醒来后变成了一个傻子。
后来的事,都是简秋意听村里人说的。
大家说贺建山是国企大厂的副厂长、高级工程师,关玉华是厂里的会计,俩人收入很高,也舍得给孩子花钱。
他们遍寻名医给贺叙宁治脑子,带他复健,教他学知识。
十多年过去,简秋意成长为一个大人,贺叙宁却被留在了那天的柿子树下。他情况比当初好了一些,却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
大家都说,贺叙宁可惜了,他曾是老师口中的神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简夏蝉做错了事,大病了一场,等一切走向正轨后,贺家人来讨说法。
简有福和桑秀英为了息事宁人,承诺让简夏蝉给贺叙宁当老婆,俩家约定好,等简夏蝉和贺叙宁过了二十岁就结婚。
今天是俩人结婚的日子,却没想到,简夏蝉会留信逃婚。
桑秀英的话,让简秋意格外不舒服。
仿佛将她拉回多年前的柿子树下,她在俯视昏迷不醒的贺叙宁时,心中生出的那如气球般膨胀开的愧疚感。
她蹙眉道:“妈,这怎么能怪我?”
“那我当时是不是让你看好夏蝉?”
“你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管,什么都扔给我。我那年也才十岁,我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你让我看好夏蝉,又叫我洗衣服喂鸡。我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干不了这么多活。”简秋意越想越不得劲,多年的委屈悉数倒了出来,“凭什么出了事就赖我?要我说,一怪夏蝉调皮,不听劝;二怪你和我爸没管教好孩子。”
“这怎么能怪我们?”简有福急了。
“怎么不怪?要不是你们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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