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尹奉上书御前,自陈年老体弱,恳请退休。蒙皇帝恩典御赐退休后,他虽仍保留着皇帝赐予的入宫腰牌,却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那片紫禁城。
如今他养老的庄园在西北京郊海淀镇彩和坊,占地五百亩。方维进了门,入眼便是一片桃花林,是时春光正盛,一派莺歌燕舞景象。林子深处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装饰朴拙,不见华丽,颇有乡野耕读意境。
厅堂中出来一位三十几岁,员外打扮的男人,向着方维拱手行礼。方维知道这是尹奉的侄子尹宗耀,已经恩荫了锦衣卫百户,便也拱手还礼。
尹宗耀客气道:“方公公,爷爷此时就在屋里,可巧今日太医院蒋院判来诊脉,便请在前厅稍候。”
方维点点头道:“不必客气。”
两人一同进屋坐了,有小丫鬟送上茶来,尹宗耀陪着聊些闲话。过了一阵子,有小厮来报诊脉已毕,尹宗耀道:“方公公请随我来。”引着方维过了夹道,进了内堂。一位两鬓斑白的太医走了出来,身后两个小童,提着药箱。
尹宗耀和方维一起行礼,蒋院判看了一眼方维,并不认识,只对着尹宗耀微笑道:“尹公公想是因年节下遭了寒气,肺气不清,失于宣肃,上逆作声,所以久咳不愈。我已开了滋阴润肺的汤药,按方服用即刻。你们须留神,切忌再着凉了。”
尹宗耀连连答应着,奉上了诊金,恭恭敬敬地将蒋院判送出门去。
有小丫鬟打起帘子,请方维进了内室。一位瘦小的老人在椅子上端正地坐着。抬头见方维走了进来,微笑道:“芳儿,你来了。”
方维连忙跪下去磕了个头,抬起脸来,道:“爷爷,你可瘦多了。”
尹奉咳了几声,咳得很深,竟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摆手叫方维起来,声音有些暗哑:“从去年年尾咳到现在,竟是没有好。人老了嘛,身体总是一天不如一天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岁寒日暖,来煎人寿。”
方维起身,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因见尹奉的两鬓又白了几分,只得宽慰他道:“爷爷不必挂怀。刚来的蒋院判,听说脉息也是出名的好,他既是已经开了方子,想必是药到病除的。”
尹奉笑道:“你回宫也不少日子了,岂不闻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是这世上四样最没有用的东西。他们蒋家,素来讲究的是小心恭谨,百事不沾,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罢了。”
方维也不由得笑了,转头见桌上摆了一个红漆盒子,尹奉道:“蒋太医他家刚娶了新妇,特意将喜饼带过来给我尝尝。只是我年纪大了,恐怕克化不动,你自己捡喜欢的吃罢。”
方维打开盒子,见是满满一盒龙凤喜饼,知道是蒋济仁办了喜事,想着他夫妇二人家世年纪身份气度皆十分般配,定是一双璧人。
他先把怀中的信呈了上去,道:“爷爷,这是二哥的来信。”
尹奉伸手来接,他的手不大,略有些抖,手背上有一些褐色的斑。他拆开信,慢慢读着,不时地点一点头。读完了,将信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道:“你二哥还好?”
方维道:“二哥很好,身体也好,差使做的也好。”
尹奉点点头道:“他是个聪明人,也看得透,就是读书少了些。”
他又看向方维,“芳儿,其实从你一进宫,我倒是觉得,你最像我小的时候。”
方维失笑道:“爷爷,我哪里敢呢。”
尹奉道:“我都到了这把岁数,早就不需要再扯什么闲篇了。你是有心思的,又肯读书,也耐得住寂寞,宫里头这样的人,并不太多。”说着说着,他又咳了起来,方维连忙从茶壶里倒了些水,半跪在他身边喂了,一边道:“爷爷,我原是只想在宫里安稳度日便罢了。”
尹奉伸手抚了一下他的头顶,道:“芳儿,怕是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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