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之后,众人从正堂中鱼贯而出,一边议论纷纷。许幼怡悄然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脸色不由自主阴沉下来。
所谓武林正派人士,其实不过如此,她轻蔑又愤恨地想。方才会议进行之时,她躲在门外,已听了个清清楚楚。与其说是英雄云集,倒不如说是群魔乱舞;看起来像是仁人义士,实际不过妖魔鬼怪。蠢钝自大者有之,道貌岸然者有之,心怀不轨者亦有之。表面上好似为了“剿魔”大业齐心一致,实际上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而每个人心中也都各自打着小算盘。就拿问道居来说,其活动领域与营业范围明明与虹月宫并无半点联系,后者也从未损害过前者利益,周云沛等人却对这不知由何人定义的“邪派”虎视眈眈,只怕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但这些还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许幼怡来说,她真正的目标,是一个人,这人就在这假仁假义的所谓正派人士之中;但某种意义上,她还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究竟如何。
正思索着,许幼怡看见严微走了出来,便赶紧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那山庄少侠看见她站在门外,面色一喜,快步走过来,不加戒备地愣愣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真是单纯得有些可爱的少女,丝毫不知江湖险恶,许幼怡想,但脸上展露出无比温柔的笑容,娇嗔道:“你终于出来了,我都饿了。”
那少女果然毫无察觉地微笑起来,安抚道:“走吧,可以用午饭了。”便带着她汇入正派人士之流。
午饭时,许幼怡听见众人谈论那妖女种种,从样貌到武功,从过往到行为,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只不过没几句与真相契合。许幼怡听得想笑,但隐忍住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倒是偷偷去看严微反应。这位少侠虽然没有参与讨论,但听人提起“妖女”二字,脸立刻红了,举止行为也有些笨拙起来,看得许幼怡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偷偷发笑,心想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恐怕给这位古板少侠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说是一时兴起,但仔细品味,却又好像并非临时起意这么简单。张晚说得对,她当时确实应该直接杀了严微的,毕竟她是仇人之一的女儿。但究竟为什么没动手呢?其实此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许幼怡偷偷看向严微,看到那张脸上有着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眼神的确很单纯,但也很坚毅,很倔强,有一些让她感到共鸣的东西,好像丛林里的野兽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女孩嘴角的青紫还在,是自己的杰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正因为有了这一点痕迹,让她感觉自己的心与那女孩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联结。真是一张让人又想欺负,又想怜惜的脸。因为想到对方可能会做出的徒劳无益的抵抗举动、隐忍痛苦的倔强神色、甚至是压抑愉悦的矛盾情绪,她竟然感到了一丝兴奋。真是该死,许幼怡本来就没有什么强烈的道德约束感,然而这种想法依然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好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为什么呢?也许只是因为,她与那个正派少侠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算没有血海深仇横亘其中,也如两条永不相交的线,怎么能奢望还有彼此缠绕纠结不清的未来呢?
严微好像察觉到她的神色有所变化,转过脸来问她:“你怎么了?”
许幼怡如梦初醒,迅速恢复伪装出来的温煦形象,柔声道:“没事。”然后赶紧低下头吃饭。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先想办法执行眼前的计划再说。
午饭结束后,许幼怡敏锐注视着严宇明的行动。她看见这位山庄庄主神色严肃地与女儿严微交代了几句话,后者恭敬点头,随后他便向山庄另一处房屋走去,进了一扇小门。许幼怡对严微的顺从模样颇不以为然,不过她更关注的,是严宇明的去向。
严微走过来,对她关切地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房休息吧。”
许幼怡巴不得支开她,便乖巧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佯装向房间的方向走去,但看见严微移开视线,四周又无人察觉,立刻闪身窜入另一条路径。见四周并无守卫,也无旁人,她的眼神锐利起来,人已向严宇明进入的房间走去。
严宇明。她本来的目标就应该是严宇明的。就算他不是亲手杀害父亲的凶手,二十年前那场惨剧也是在他的领导之下发生的。他绝对负有责任,决不能逃脱惩罚。
许幼怡当然就是这复仇惩罚的施加者。
她的刀本来没有带在身上,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好——就是故意来到山庄留下香包那一天布置好的机关。要想手刃仇人且不伤及无辜是很难的,不过她许幼怡足够聪明,可以通过精心的筹划与安排做到这一点。
许幼怡取了刀,紧紧地攥在手里,将本来深藏于心底的仇恨重新拿出来细细反刍,才渐渐感到内心又坚定了一些。
好,那就去做那件早就应该完成的事情吧。
许幼怡闪身进入房间。原来此处就是严宇明的书房,他正坐在桌子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封信,那封信纸张泛黄陈旧,似乎是年岁很久的物件。
他看得太认真了,根本就没有察觉许幼怡已经抽刀出鞘,慢慢地接近他的身后。
许幼怡已经到达了可以一击必中的距离。只要一刀,只要一个动作,一切就都结束了。那张并不算长的罪人名单上,又可以划掉一个名字。
她可以确保死在刀下的人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她便可以悄然离开山庄,再去追逐下一个目标。
她甚至也可以并不离开,继续潜伏在这山庄之中,反正几乎所有的仇人,都会在这里再次出现。
然而她迟疑了一下。事后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迟疑这一下。
但就是这几秒钟的迟疑,让她错失了最佳的机会——有人突然敲门。
“进来。”严宇明迅速将那封信收起,藏在桌上的一叠书籍下面,神色闪过一丝慌张。
推门进来的是严微。“父亲。”她恭恭敬敬地说,“我已与郭敏谈过了,她说明日就可带我回善人谷,探查那妖女作乱的现场。”
严宇明看见严微,脸上立刻恢复威严表情。“好。”他点头,“务必仔细。那妖女的目标既然如此明确,那么老汉的屋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已经被她拿走了,也许还没有。”
严微点头:“明白,父亲,我会好好查看的。”
严宇明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像一根旗杆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行为拘谨,规规矩矩,挺着腰杆,昂着头,眼神坚定。她的嘴角有青紫的痕迹——若如她所说,便是那妖女伤害的印记。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二十年来,他一贯对女儿教养严格,严微身上不知道受过多少伤,有练武留下的伤,也有被他责罚留下的伤,但她从来也没有叫过苦喊过痛,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他也从未因此对女儿展现出一丝温情——可是此刻,他看着那孩子脸上的青紫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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