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来了个胥吏,站在山门口拾掇自己的衣裳。
他一早出门的时候还是个整洁规矩的公务员,等他从城门口溜达到金斗山,再从山脚吭哧吭哧爬上来……别说规矩,连发顶的幞头都松垮得快掉下来了。
幸亏整理着装是一位胥吏最基本的职业技能。
当此行的拜访对象元黎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叉手而立,候在门口,一点也瞧不出方才手忙脚乱的样子。
门后灌木丛里,一双赤红色的耳朵躲躲藏藏,正巧目睹了这一切。
元黎强行忽视狐狐祟祟的窥视者,好心侧过身帮着挡一挡。
她没想到府衙会派人上门。
哪怕这个时代没有联络方式,没有市政热线,光说上门的话,还是金斗山这种荒山野岭……
元黎不免感叹一句,政府服务太好了点吧。
她邀请对方进门说话。
这名胥吏和气地拒绝了,表示他们轻易不打扰民众,道出了此次出行的原委。
“那日道长留下地址,城内也没个信使,这回来是给您和胡家告示案情。”
他并非那夜当面执勤的胥吏,但确是太守亲近,对于内情姑且知晓一二。
李翁被擒住后,进了府衙,先是闭口不言,后又胡言乱语,在太守面前喊打喊杀的,胥吏们想审都无从审起。
大伙儿都是明理的人,不至于像西二弄的街坊,把这事坦然归为仙人或者妖鬼作祟的传奇八卦。
反正按律也好判,你就说李翁有没有纵火吧。
元黎有心试探,请教对方:“我听闻有田野间纵火者,按疏议徒刑三年,不知明府怎么决断?”
胥吏也是个爽利人,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说给她。
“那老汉……不是,李翁。他强词说自己没有杀人,可放火前谁知道烧得是人是鬼?
“只不过审他一审,他就神神道道的,咱们不能拿行凶罪去判他。好在纵火也有重判的,他在坊内烧毁民居,危及左邻右舍,判了这个。”
胥吏比了个手势,元黎看清楚了,那是个七。
他又叮嘱道:“不过现下只是通告你们听听,可先别给外面人说出去,犯人还在收监呢。”
“这是为何?”
这位胥吏解释道:“杀人纵火是判完了,这不还有房子吗?西二弄那一带是李家的祖产,族人要收回去。本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老汉放火的那间屋子,就胡家之前住的,不知怎的,被火烧过一遍里面还潮得跟下雨似的。
“他还怪别人搬家,是我我也搬。”
元黎抿了抿嘴。
“我昨儿去看了,啧啧,”胥吏像在讲传奇故事,“墙根都裂了,坊丁让人给围起来,兴许过几日就塌了。”
元黎想到自己泼的那一瓶底的水,眼神飘忽,勉强答应着。
胥吏一笔带过,并不在意元黎回应如何。李翁的判罚乃是板上钉钉,他来此一行另有其他考量。
“那胡之琼及其家人,对日后有何说法不曾?”
眼前的道长在西二弄展示过实力,真真切切地把人给救了出来。考虑到另一方当事人的身份,胥吏想从元黎这里探听些情报。
这起案子府衙权当纵火处理,别说南边几个坊,就是出了西二弄这一小块地界,再不会有多少人知晓真相。
以胡之琼在城内居住多年的经验,他要是再度回去,或是换个地方重新生活,恐怕轻而易举。
太守既要考虑不吓到民众,也要考虑后续情况,故派了一个胆大心腹来金斗观回访。
胡家会不会回去元黎不清楚,不过小托班就要办学,她估摸着近期的动向给官方报备。
“胡家短时间内应当都是留在观里的,至于一两年后,我也保证不了。”
“这就行了。”
胥吏想着,等过几个月,纵火的影响消弭,届时再来金斗观探查也无妨。
元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府衙的重点关注对象,同胥吏说完了正事,对方也要告辞了。
临走时,元天霸几个疾步从院里出来,手上拎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
元黎偷瞄一眼,是东市的一家煎茶饼。
一旁灌木丛里的红耳朵尖尖地竖起。
元天霸揣着茶饼,不自然地笑道:“先生辛苦了,这是金斗观和胡家的一点心意,粗茶不值什么。”
元天霸把他那张笑脸转向元黎,“是吧师姐。”
元黎:?
胥吏分辨了一会儿,确认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喜滋滋收下了。
嘴里还称赞他们:“百年道观就是不一样。”
元黎也一并营业:“嗯。”
两人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去。
谁料胥吏刚下一级台阶,拍了拍头回转过来,嘴上比刚刚称赞时更甜蜜。
“元道长,小人有件重要事忘了,可否借步说话?”
他差点收了礼就飘飘然走了!哎呀!
元黎往他那边移动了几步。
胥吏掩口低声道:“我家明公知道长修道有成,有些许私事相问,想请您去府上叙话,您看是否方便?”
他出门时,顶头上司很是随意,嘱咐他说寻人是家中私事,对方要他来道观拜谒也行。
胥吏不甚赞同。
不是他小瞧人,就太守那丰腴的身躯,在这金斗山,爬两步就要歇下了。
元黎看着对方挤眉弄眼,露出真实的喜悦。系统不在,她在脑海中给自己放了电子烟花。
家人们,来活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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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黎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怎能让客户等待,她当即就能随他下山!
话虽如此,行动起来当然并说得没有这般轻松。
元黎最终还是将胥吏请进了观里坐坐,安排元天霸守在家里,看好老弱病残的狐狸们,带上随身的小包袱。
小包袱是胡夫人替她缝的,这原本是胡珍珍观察了几日得来的疑问。
元黎每逢出门,都是两手空空。
人家天霸道长,至少也会装一个小荷包,携带银钱和梳子之类的贴身用品。
但元黎不同,动辄把一大堆道具塞进袖子,反正什么都可以从里边拿出来。连那柄近两尺长的拂尘……就很不符合常理。
胡珍珍心想,尽管观主是个实打实的人,可由于是个方外人士,处事过于敷衍。特别是对自己的术法(系统空间)毫不掩饰,甚至不及她了解人情。
看来看去,观主很缺一个合适的包袱。
胡珍珍是很有心的。但她能力有限,缝了两天,扎破一块好布,最终被看不过眼的胡夫人接手过去,还仿着观里的八卦幡绣了点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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