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就是他。
胸腔内心脏急速跳动,呼之欲出。
颤抖的指尖将连帽从头上拿下,让风雪灌进颈窝,才终于助她平息着心绪。
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声一声叩在她的心上。
呼啸的寒风中,门开了。
一个面貌略微沧桑的中年人站在她的面前。
“祁医官。”她率先朝他行了个礼。
听到祁医官这个称谓,祁永心陡然一沉,待持着蜡烛端详清楚来人后,猝不及防地退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宁菱抢步上前,本想阻止,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之中手腕狠狠撞上了关闭的门页。
这阵剧痛疼得宁菱脑子一瞬间空白,待回过神来,眼前视线都模糊了许多,她忍着手腕上钻心的疼,往前走了几步,努力平息着因骤然来袭的伤痛而打乱的气息。
祁永见她手疼得脱力了,趁宁菱不备一把将她往门外推去,“哪来的疯子!我不认识你,别在我家门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最好赶快,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宁菱极力稳住了身形,紧追其上,用左手手肘敲着那扇慌张合上的门。
“祁永,我既找到了你,就是知道了所有事,你当真以为,躲就能万事大吉吗?”
伤口在起伏,疼痛感上下跳跃,宁菱干脆攥了捧雪,撒在伤口上。
“当年的事与我何干!宁崧竟敢下毒谋害皇嗣,殿下圣明,将其绳之以法,你这个疯妇,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祁永,当年你初入医官局,配错了药,是我父亲从苏妃手里救了你一命,你难道忘了吗?”
屋内的声响继而停下。
祁永初入医官局,是宁崧负责带着他,一日去给苏妃娘娘送药,他疏忽之下,把给冷宫一位才人的药,错配给了正当宠的苏妃。
这在医官局是一个极其低级且致命的错误,照理,会罚掉至少两年的俸禄。若那药真进了苏妃身子,被查了出来,丢掉性命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宁菱慢慢靠近那门。
“若不是他,以当年苏妃的地位与手段,你尸骨无存。”
夜已经深了,她不能在府外待太久,但眼前好不容易寻到人,若是今晚自己就这么回去了,他难保不会为了躲自己而连夜搬走,到时候想再找到人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宁菱心下思索,思绪全部浸在思虑之中,呼啸的北风在耳边席卷了听感,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一阵逼近的脚步声。
直到风雪裹挟着一股奇特的香味袭来,才破开了宁菱沉浸的思绪。
她循着那股熟悉却没有记忆的异香望去,便见到身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头乌发梳成一条侧在左肩的辫子,目光也侧着左肩方向望来,与她相望。
她对宁菱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旁若无人地敲了敲门,指甲缝里似乎沾了些红色的粉末,放声喊着祁永。
“姐夫,是我。”
门这才重新打开
“阿婧。”祁永看着少女,凝重的脸才终于出了点笑容,但见着旁边还未走的宁菱,面色又沉了下来。
“祁先生,我知道事情牵扯到多方势力,高位者得罪不起,你有顾虑,我能理解,我今日来就是要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权无势的宁家女,我能保住你,若是你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宁小姐,你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就能无所不能了吗,可笑!我再说一遍,宁崧谋害皇嗣,其心可诛,圣上圣明裁决,大快人心,我没什么可说的,若你下次再来打搅我的家人,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祁永拉着阿婧回院,便十分迅疾地关上了门。
宁菱站在原地,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局面打的措手不及。
不远处的屋内一阵妇人的咳嗽声忽而剧烈响起,紧随其后一阵药碗打碎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几乎吞噬了天地。
马夫在一旁提醒她:“娘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将军与老夫人问责,小的承担不起。”
宁菱只能上了马车。
帘子在马车的晃动里又灌了风雪进来,一片寒意铺天盖地,宁菱却是没有心思去管了。
从祁永的话看来,他一家都在司州定居,且家中有人生病,应当暂时不会匆匆离开司州,她再派人去跟着,应当不会失了他的踪迹
只是棘手的是,祁永迟迟不愿透露实情,她该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开口?
帘子被风越吹越高,宁菱的目光偶然望去,便见许多街坊屋舍前都挂着白灯笼。
按照司州的传统,这些夜里燃的白灯笼应当是祭祀逝者的。
她问马夫:“这灯笼,是祭祀赵丞相的吗?”
“是啊。”提到赵案,马夫明显动容了,“赵丞相爱民如子,担任大昭朝丞相的几十年里,轻徭薄赋,大伙交的少,留给自己多,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心里都很感激他,不曾想他竟遭奸人下手,知天命之年撒手人寰……”
“是吗……”
宁菱望着那泛光的灯笼,明明是温和的暖黄色,但她却感觉异常地刺眼。
朝廷的各项事务进行运转,离不开国库支持,而税收是国库收支的重中之重,既要保持薄赋惠民,又要维持日常开支与军费支撑,之中金钱的空缺该找谁去弥补呢?
宁菱眼底划过一丝讥讽,须臾放下了帘子。
没有人会去想,更不必说伸张,更不必说不平。
所以这些苦难,屈辱,不公,都被藏到九泉之下,湮灭于黄土之间。
风雪跟了她一路,等到了江府门口,宁菱的身子已经僵了。
没有知觉的双脚勉强落地,小心地走进府里。
天冬在院门焦急地等着,伞面上攒了厚厚一层雪花,显然等了许久,远远见到宁菱,欣喜地迎了上去。
她将伞往宁菱那边倾着。
宁菱见她,连忙问道:“防风怎么样了?”
“娘子莫急,防风没事,就是晚间发了烧,现下睡下了。”
宁菱闻言,改了方向,朝防风的屋子走去。
临近进门时,她放缓了脚步,轻轻推开门。
床榻上的人正熟睡着,被开门时偷溜进来的风吹乱了些许碎发。
宁菱走到她身边,摸出她的手为其诊脉,直到诊出脉象平稳,才稍稍放下心,转身为她换了块新的帕子,压好被角后,轻手轻脚的出去。
待离得稍远了,她转身吩咐着天冬。
“天冬,你明日去一趟徐家,叫阿郃选一些滋补名贵的药材,给千水巷永康医馆西侧的第七间宅子送去。再派几个我们自己的人,在那间宅子附近守着,若那家人有什么动静,跟着他们,即刻来通报我。”
“然后,去请司州城里最好的葬仪师,让他务必把后日午时后的时间空出来,价钱的事好说,他提价。”
“最后,去欢喜院告诉清英娘子,若想来送许心娘子最后一程,麻烦她后日去葬仪师处等待。”
天冬一一应下。
一阵风陡然袭来,天冬忙将伞朝宁菱那边遮去,护着她进了屋里。
今日一连发生了许多事,几乎可以说没有休息的丝毫时刻,但宁菱回屋也没有心情休息,马不停蹄往案牍边走去,打开一个箱子,而后从一沓布满字迹的纸堆里寻出了一张,放入怀内后,抬步又往那风雪中去。
忙往里添炭的天冬正要问道,便听见已经踏出门槛的人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去去就来。”
匆匆的脚步踩着地上残雪,不多时便离了院子。
腕骨跟背部的伤在寒风的挑拨下,难忍的疼痛遍布全身,宁菱的脚步这才被风雪与疼痛一齐拖缓。
她短暂地停了两步,缓和后又抬步走去。
没有办法,时间不等人。
尽管她没见过赵远星几面,但今日这一见也能够让她摸清她性格一二分。
何况,赵案是最宠她也是她最亲近的伯伯,大理寺这个判决,对于赵家人来说足够,但对于赵远星来说,或许不够。
宁菱深吸一口气,尽力去忽略身上那些难熬的疼,一只手按在胸前,护好怀里的东西。
她住的院子离江玦远许多,走了约莫两刻,方才到了他的书房。
通报后,仆人请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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