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琢磨了一会儿,脑袋里面也逐渐灵光了。
这老虎吃了耗子药,回家可以多喂点点水,整点解毒片,然后观察一两天再说。
这老虎本身就是纯阳之体,吃了耗子药估计也能硬抗过来!
只不过自己是运气好,让自己碰见了这老虎最虚弱的时候!
这用老话来说就是,这老虎是自己该绕命里面有的玩意。
一路思索,陈光阳和李铮也顾不得回去看看紫貂那个套子,反而是拖拽了老虎下了山。
爷俩顶着风雪回到了家里面。
仓库门“咣当”一声被陈光阳踹开,一股混杂着牲口味、尘土气和血腥气的寒意扑面而来。
沉重的爬犁压着积雪,“嘎吱嘎吱”地碾过门槛,那头气息奄奄的斑斓巨虎蜷在上面。
老虎被鸡蛋粗的浸油麻绳和几道牛皮索捆得像待宰的年猪。
偶尔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铮子,顶门!”陈光阳喘着粗气,肩胛骨被爬犁绳勒得生疼。
李铮连忙撂下推爬犁的手,转身用肩膀死死顶住沉重的木门板。
师徒俩合力,把爬犁拖到仓库最背风的角落。
冰冷的泥地冻得梆硬,老虎沉重的身躯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激得灰尘簌簌落下。
陈光阳抹了把脸上冻硬的冰碴子。
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老虎鼓胀的肚子和嘴角挂着的血沫子。
“绳子捆得再死,也困不住它回光返照那一下子。”
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去大队!找王大拐,把他牲口棚里那个空着的拉猪铁笼子给我弄来!
要快!再喊二埋汰、三狗子带斧子锯子过来!”
李铮应了一声“哎!”,跟头把式地冲了出去,棉鞋在雪地里踩出急促的“噗噗”声。
仓库里只剩下陈光阳和地上垂死的巨兽。
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掰开老虎半眯的眼皮,浑浊的瞳孔里已无半分凶戾,只剩下濒死的浑浊。
“贪嘴的畜生…”他低声骂了一句,从后腰抽出那把**,在虎皮上蹭了蹭,刀背寒光一闪。他没下死手,只是警惕地盯着。
对付这种山君,哪怕它只剩一口气,也得防着它临
死蹬腿的那股子邪劲儿。
没过多久,仓库外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二埋汰和三狗子扛着斧子锯子,后面跟着几个半大小子,吭哧吭哧地抬着个锈迹斑斑、但足够结实的铁条焊成的拉猪笼子,王大拐拄着拐棍在后头指挥。
“光阳!你要这玩意儿干啥?嚯!我的老天爷……
王大拐话没说完,眼珠子就瞪圆了,死死盯住角落里那团黄黑相间的巨大阴影,手里的拐棍差点没拿稳。
“活捉了个病秧子大虫。
陈光阳言简意赅,指着铁笼子,“就放这儿!二埋汰、三狗子,上手!把铁笼子给我立起来,门朝这边开!
众人这才看清地上捆着的是啥,一个个倒吸凉气,手脚都有些发软。
听到陈光阳的吼声才回过神,七手八脚地把沉重的铁笼子拖到指定位置竖好。
“铮子,绳子别全解!留脚上和嘴上的牛皮索!
陈光阳指挥着,自己上前,左手依旧死死揪着老虎后颈那块厚皮……这是猫科动物的软肋。
右手**飞快地挑断了几根捆着虎躯的麻绳,只留下四肢脚踝和嘴巴上的牛皮索捆扎。“听我口令!一、二、抬!
师徒四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才把这三四百斤的巨兽连拖带拽地塞进了铁笼子。
铁笼门“哐当一声落下,陈光阳立刻用带来的大铁锁“咔嚓锁死。
“成了?二埋汰靠着铁笼喘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笼子里偶尔动弹一下的老虎。
“成个屁!
陈光阳抹了把汗,“这铁条能顶住它撞?找木头!碗口粗的柞木杠子!围着铁笼子,再给我打一层木头笼子!缝隙塞死!
众人又是一阵忙活。
仓库里斧劈锯响,木屑纷飞。
二埋汰和三狗子带着人,把抬来的几根粗壮柞木削尖了头,深深楔进冻土里。
围着铁笼子密密匝匝地打了一圈木桩子,间隙用更细的木棍和榛柴棵子塞得严严实实。
最后用浸过水的牛皮绳来回捆扎勒紧,打了死结。
一个里铁外木的双层牢笼才算成形。
笼子里,老虎被挪动折腾,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肚
腹的起伏更加微弱,拉风箱似的喘息都几乎听不见了。
“师父,它…它怕是不行了?李铮看着老虎嘴角不断溢出的带血沫子的涎水,小声问。
“死不了!肚子里那**耗子药劲儿还没过呢!
陈光阳从帆布包里翻出一根预备好的、拇指粗的胶皮管子,又让李铮去灶房提了满满一大桶冰冷的井水。“把它嘴给我撬开!
李铮看着老虎那血盆大口,哪怕虚弱,那森白的獠牙依旧让他头皮发麻。他咬咬牙,抄起旁边一根备用的硬木撬棍。
陈光阳则探手入笼,凭着老猎人的胆气和精准,粗糙的大手再次死死揪住老虎后颈皮,用体重狠狠一压!
老虎的头颅被死死摁在冰冷的笼底。
“就是现在!
李铮眼疾手快,将撬棍猛地**老虎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口齿缝隙,使出全身力气往下一压!虎口被硬生生撬开一道缝隙!
陈光阳动作快如闪电。
手里的胶皮管子“噗嗤一声就顺着那缝隙捅了进去,直插喉管深处!
“灌水!陈光阳低吼,双手死死固定住管子,身体前倾,用肩膀顶住老虎挣扎扭动的头颅。
李铮立刻抱起沉重的水桶,对着胶皮管子的另一头,将冰冷的井水“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呜…嗷…嗬……老虎被呛得剧烈挣扎,仅剩的力量让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双层牢笼里疯狂扭动冲撞!
铁笼被撞得“哐哐作响,刚打好的外层木笼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木屑簌簌落下!
腥臭的涎水、血沫和被呛出来的胃液喷溅得到处都是,淋了陈光阳一头一脸。
“别停!继续灌!往死里灌!
陈光阳吼着,脸上混合着虎涎、血沫和冰水的污迹,眼神却凶悍如磐石,死死压住虎头。
李铮咬着牙,手臂肌肉贲起,水桶里的水线飞速下降。
大半桶冰冷的井水硬生生灌下去,老虎的挣扎从剧烈变得无力,最后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干呕。
突然!
“呕……哇……!
一股腥臭无比的、混合着半消化肉糜和黄绿色胃液的污物,猛地从虎口和胶皮管子的缝隙间喷射出来!
污物里,赫然可见一只
几乎被消化掉大半、羽毛粘连、骨肉模糊的大鹅轮廓!
浓烈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仓库熏得靠得近的二埋汰、三狗子等人连连干呕后退。
陈光阳却眼睛一亮猛地拔出胶皮管子。
老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原本浑浊涣散的兽瞳里痛苦似乎减轻了少许。
多了一丝茫然和本能对危险的警惕。
它不再剧烈抽搐肚皮的起伏也稍微平稳了些。
“吐出来了!妈的真是吃山下药死的瘟鹅!”
陈光阳啐了一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狠笑。
他抹了把脸上的污秽对李铮道:“行了缓过这口气死不了了。再提桶干净水来冲冲这埋汰地方。
铮子你盯着它隔半个时辰喂它点温乎的糖盐水别多就小半碗吊着命就成。”
“师父
“我?”陈光阳捡起扔在地上的狗皮帽子扣在头上眼神锐利地投向仓库门外阴沉的天色。
“我上县里找那个‘路子野得没边’的潘子!活老虎抓着了该换他的**子铁疙瘩了!”
陈光阳没套马车嫌慢。
他把墙角蒙灰的挎斗摩托推了出来用化开的雪水胡乱擦了把脸换了件还算干净的厚棉袄。
灌了几口凉水揣上两个冻硬的贴饼子引擎“突突突”地咆哮起来。
卷起一路雪沫子朝着东风县的方向冲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光阳眯着眼心思却活络开了。
潘子这人神出鬼没上次在医院走廊碰上纯属运气。
这趟去能不能堵着他还是两说。
不过活老虎在手这就是最大的筹码!
卡车必须拿下!
摩托在坑洼的雪路上颠簸了近两个钟头下午的光景才突突地开进了东风县医院那条熟悉的、飘着消毒水味和煤烟味的街。
陈光阳刚把摩托熄火停在医院门口不远处的墙根下。
就听见医院侧面那条背阴的小胡同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喝骂和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
“……**的潘瘸子!给脸不要脸是
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个破打火机糊弄鬼呢?!
“刘…刘哥…再缓两天…就两天!那批皮子出手立马还……
一个带着痛楚和央求、有些耳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缓你妈!弟兄们,给我往死里削!把他那条好腿也他妈打折!
陈光阳眉头一拧,潘瘸子?潘子?
他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靠在胡同口往里一瞥。
只见四五个穿着油渍麻花棉袄的彪形大汉,正围着地上一个人拳打脚踢。
地上那人蜷缩着,双手死死抱着头,那敦实的身形,还有那身熟悉的、带着补丁的蓝布棉袄,不是潘子是谁?
他鼻青脸肿,嘴角淌血,一条腿不自然地蜷着,显然已经吃了大亏。
一个领头模样的刀条脸汉子,正用脚狠狠碾着潘子掉在地上的那个汽油打火机。
“住手!陈光阳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块冰砸在胡同的喧闹里。
那几个**的汉子动作一顿,齐刷刷扭过头来,眼神凶狠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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