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
鼓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一轮弯月挂在夜幕中,月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映在天水街的地面上,金吾卫官员步履匆匆,巡逻街道以禁行者。
一鬟发高髻,身着赭黄襦裙的女子扶着墙壁身子稍弯,趁着夜色探出头左右观望,瞧见无人立马快步穿过街道,适才穿过,无巡逻发现,正想松一口气,气未从口呼出,倏地从后方冒出一只手,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呜呜——”味道怪异,未觉是何气味便晕了过去,无了意识。
……
大理寺内,一官吏脸色焦急,碎步疾色入内,嘴里还喊叫着:“不好了!”
大理丞厉色拦住他,“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那人立在大理丞面前,深呼吸整顿一番,缓缓开口:“嫌疑人在牢里死了。”
闻言,大理丞瞪大眼睛,震惊地失色,随后在堂下踱来踱去。
唯一嫌疑人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刻钟不到,又有人上来传报。
“刘……”
大理丞摆手勿扰,陷入深思中,如今大理寺内大理卿已是即将告老还乡的态势,应少卿还未归,他一人坐镇如何抵挡得住这风云诡谲的长安城。
踱来踱去,踱回公案前,正想拿起卷宗,忽见一旁人,“哦对了,你方才要说什么?”
属下作揖,禀告:“京城郊外发现了一具女尸,仵作行已去验尸。”
大理丞一听,忙放下卷宗,“怎么……唉!罢了罢了,等仵作人验完,再行考虑吧。”
他现在是案子缠身,可他只有一个脑袋,只能先把最棘手的解决了。
翌日,露珠尤挂在枝头,街上已是行人来往,昨夜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夜。官差们一应到衙门应卯,大理丞屁股刚贴上椅子,还未焐热,就来了群不速之客。
一行人为首的身着浅绯色官服,长相清秀,身着男子官服束着发,但明眼人一瞧儿便知是女郎。那人举步进门,身上的鱼袋随着跨门的动作左右摇荡,一举一动那豪迈气势不输男儿家。
大理丞脑中快速扫荡一番,朝中女官敢如此坦然与男子同列的怕只有景相那小女儿了。
“景大人,有失远迎啊。”
景清幽虽是奉圣命,但毕竟是两个衙门合作办案,都在朝为官,彼此带有敬意是最好的界限。
景清幽行礼,“贸然拜访,应是我等刑部之人罪过,然圣明难违,本官奉皇上口谕,协同大理寺彻查长安夜连杀案。”
大理丞这就不理解了,哪来的连杀案。
正是当差办事的时候,衙门内已将景清幽一干人等围了起来。
“敢问景大人,长安城哪来的连杀案,该不会是你信口胡诌的吧。”一旁的大理寺官员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景清幽无奈,只好说得再详细一些:“朝中有官员向陛下递折子,言长安城中街坊流传‘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的谣言,唯一嫌犯已死于牢中,百姓惶恐,皇帝动怒。辇毂之下,竟敢有人明目张胆挑战皇威,令京城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黑暗。故特命刑部协同大理寺彻查此案,若不能决,案子所涉官员一律革职。”
刑部和大理寺是两个司,说得好听是协助办案,可他们不是傻子,这哪里看不出来是来监督大理寺的呢。
这案子被陛下盯住了,一般人才不想被牵连到。
大理丞听完景清幽的话,嘴巴止不住地颤抖,“一律革职”,他好不容易混到了六品大理丞的位置,眼见着上面两个大理正都已道乞骸骨,他升迁在即,怎么能横生枝节!
“大理丞,此案侦破迫在眉睫,已有不少官员相互间猜测,大理寺迟迟不将两案合并审理,就是想拖延案情。”
大理丞闻言气得满脸红温,甩了甩袖子,“无稽之谈!两案合并是得需要证据和程序的,哪是他们一张嘴就能办成的。”
景清幽摆摆两袖,走上前去安慰,“大理丞也不必如此着急,案子虽复杂,但循迹而探,一定能察觉到端倪。”
大理丞顺了顺气,扭过头像是不接受景清幽的安慰。
景清幽微微生笑,也不放在心里,反正她为官以来也算见惯了官员的阿谀与傲气,阿谀当然不是向着她,是向着她身后的景家,她爹乃当朝丞相,而她只是一个五品刑部郎中。那些不愿对着景清幽阿谀的人,多半是瞧不上她身为女儿家却非要涉入官场,与男子同列的行径。
而她不在乎,世人如何评说,与她何干。
“大理丞,我便实话与你说了,此案不难,但难得是想借此案发挥的别有用心之人。”
景清幽刻意压低了声音,只与大理丞一人听到。
闻言,大理丞脸色已变,眼神晦暗幽深,“景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干何要骗你?此案若大理寺出事,你觉得谁得益?”
大理丞目光盯着上面,“下官不敢妄言朝政。”
景清幽嗤笑一声,“你不敢,那就让你们大理寺里敢的人出来!我与你已周旋了好一些时候,大理卿呢?何不见人?”
大理丞脑中一下子涌进来太多纷杂的事情,说话都还在哆嗦。
“大理卿患……疾,已……告假回乡养病。”
回乡养病?这么巧?景清幽记得她当初在吏部铨选时,这位大理寺卿的风评在众位大臣中那可是典范,是真染疾了,还是只是想避世?
陛下既然准许了肱股之臣的退幕,可能真的是身子抱恙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应少卿与吾等详细讲论案子细节。如何?”
“呃……这。”大理丞眼神闪躲,吞吞吐吐。
景清幽眉头紧蹙,扫试了一圈大理寺在场官员,皆是低头不敢看她,景清幽深呼吸一口,估摸着猜出来了个大概。
“也就是说,大理卿回乡养病了,两个大理正辞官不在,连你们的少卿也不知所踪,对吗?”景清幽努力压制住自己话语里的愤怒,但已有三分愠色藏也藏不住。
随同景清幽来的三个刑部小官吏不知怎的,也低着头不说话,明明挨训的不是他们。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大燕的司法属的吗?”
“好大的官威。”一声醇厚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过来。
景清幽本以为今日会无功而归,最后只好向陛下实话实说了,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景清幽同大理丞站在大堂之上,堂下的官吏慢慢退让出一条路。
一阵带有槐花味的风吹过,未见其人,景清幽先瞧见了借风而起的深绯色衣摆。
应祉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缓步向景清幽走去,两人视线交错,眼波流转。景清幽的目光毫不退缩,直盯着他,那眼神深沉复杂,捉摸不透,怎么有点眼熟,他们见过吗?
应祉戴着白玉簪子,一身深绯色官服,一脸从容,举步儒雅。可是开口说出的话听着让人极为不爽。
“大理寺未曾有过与刑部共同断案的经历,更不曾……”应祉从上到下扫试了一遍景清幽,眼神淡漠,让人更加不舒服。
“更不曾有过与女子同列的习惯。”
此话一出,当场哗然,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景家面子,直接表露对景清幽为官的憎恶。
比之众人的惊讶,景清幽反倒很平静,笑了笑,道:“应少卿,实话不相瞒,你拒绝不了刑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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