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几日工夫,昭鹊瞧着竟似清减了一圈。他本就不算壮实,如今连着好几日未能安枕,又没吃什么东西下去,不止眼下青黑浓重,脸颊都有些凹陷了,倒是衬得一双眼睛更大了。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在外坐着,日日神色空茫,唯有帐内稍有声响发出时,眼珠子会恍惚着动一下,稍稍回过些神。
这副模样,既云若是这会儿醒来见着,怕是要心疼许久了。
于是无端端的,昭鹊又忆起那夜的纷乱。彼时,他半拖半抱将既云带回帐篷,手忙脚乱铺好毡毯,医师也随之赶到了。
昭鹊立在一旁不敢松懈,盯着那医师剪开既云身上那浸透血汗,紧黏伤口的外衣。
只是衣衫褪去后,露出的却并非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身躯。
新添的几处狰狞伤口无比醒目,左臂最深一道皮肉翻卷,即便医师已敷药包扎过,依旧触目惊心。
然除此以外,更有许多淡白旧疤,纵横交错遍布胸腹背脊。一瞧便知皆是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利刃所划,或是野兽爪牙所致。
新伤覆于旧疤之上,无需多言,已足以看出这具身体的主人过往经受过的无数凶险。
昭鹊那时只觉先前心口吊着的巨石还未落下,胸口似乎又被人攥住了,不止酸涩,滞痛更甚,竟叫他一时生出窒息之感。
他与既云相识已久,早早便已察觉出他并非面上那般风流闲散,纵使如今二人已心意相通,但因诸多缘故,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用于交心。
只是昭鹊心思多惯了,即便既云不曾主动提及过过往之事,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不一般,只是无法窥得全貌罢了。
可未知全貌的揣测与此刻这般,真切地感受一番他所历过往的艰辛,是全然不同的。
只那一瞬,他心里忽得便明白了。为何既云会有那般不符年岁的沉静与思虑,看似随意的言语举动间,实则每一步都藏着周密的布局……
那是他在无数次闯过生死关后,自然而然练就的本事。
昭鹊伸出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身下粗糙的木桩表面。他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此刻却觉心头被填得满满的,沉甸甸的,放不下。
神思恍惚间,耳畔却捕捉到一丝极轻微的脚步声,正从身后靠近。
那脚步声很轻,不似寻常奴隶或侍卫,却好像有些熟悉。只是这感觉飘忽即逝,昭鹊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他立马回了头。
晨曦的光晕里,站着一个女人。她身着一身质地上好的衣裙,虽样式简洁,却十分适合,衬得她身姿窈窕。
她容貌极美,却不是那种凌厉的艳色,只显清雅温婉。眉眼如画,鼻梁挺直,一双眼睛最是动人,浅褐的眸色温和,此刻静静落在昭鹊身上,里头似乎含着些许歉意。
昭鹊微微一怔。他心里清楚,自己过去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可不知为何,只一眼望去,他便觉得此人定然就是翠微。
只是他上一瞬还在思索既云的伤势,心里一直绷着,郁郁寡欢,叫他反应迟缓了许多,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女人,一时间忘了言语,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翠微见他回头,便冲他笑了一下。那笑意分寸恰好,不事张扬。
昭鹊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平和笑容晃了神。他本因心绪沉郁而面色紧绷,此刻见对方这般含笑有礼,反倒觉得自己僵坐不动又神色冷淡的模样实在失礼。
脑中空白刹那,身体本能反应,他倏地从矮木桩上站起,动作里还带着点仓促。
翠微显然注意到了他细微的紧张和局促。她眼中掠过一丝了然,连忙抬起手,对着昭鹊摆了摆,又指了指他刚才坐的木桩,做了一个简易的手势。
而后自己先走到木桩旁,坐了下来。
昭鹊这才回过神来,依言重新坐下,只是背脊挺得比刚才更直了些,略显拘谨。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的细微声响。翠微是哑女,无法开口;昭鹊此刻心绪不宁,又不懂得手语,更不知该如何开启对话。
翠微自是知晓二人简的阻碍。她并未急着表明来意,反倒再次抬手,指了指昭鹊身后的帐篷,随后双手合十贴在颊边,比出安睡的模样。
随即她才看向昭鹊,眉尖微蹙,眼里带着关切。
她在询问既云的情况。
昭鹊立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见她不急着商议事务,反倒心里还记挂着既云,心里的郁闷竟莫名地散了些许。
他颔首作答,声音因久未言语略显低哑:“暂且无碍。”
他说罢顿了顿,又觉这般说辞未免简略,又接着道,看似劝服对方,亦似宽慰自己:“医师已来看过,言其伤势虽重,却未伤及根本。如今已用了药,只需好生将养……不出几日,便能醒转。”
翠微见其虽言语平淡,但面上的疲惫与忧色却难以掩去,心底生出几分黯然,便轻轻点了点头,掠过了此事。
旋即便从袖中取出一小块折叠整齐的素色布条,双手递向昭鹊。
昭鹊微怔,接过布条展开。上面的字迹与先前一样是用炭笔所写,却工整了不少:
“多谢二位出手。若非二位,我与乌罗儿恐难见天日。大恩难言谢,待既云公子伤愈,定携乌罗儿当面致歉。届时,二位欲知之事,皆可问他。”
昭鹊看完,将布条仔细折好,收入怀中,抬眼看向翠微,语气依旧平淡,但也算是多了几分热络:“姑娘客气了。分内之事。”
翠微见他收下,脸上再次浮起笑容,微微颔首,便欲起身告辞。
恰在此时,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重阑正朝这边走来。
他步至近前,目光在昭鹊与翠微二人身上略扫一过,面上浮出一抹和煦笑意,寒暄道:“不曾想二位竟都在此处,倒是省了我多跑一趟。”
视线最终落在昭鹊身上。那夜昭鹊毫不留情的斥责犹在耳边,他心知自己于情于理都无法责怪这少年护人心切,但被当众下面子,总归有些不悦。
昭鹊不是蠢笨之人,同样知晓那夜情况混乱,重阑身为指挥,未能面面俱到才是常状,自己当时言语确实过激,惹得人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道理容易想明白,心底芥蒂却难消。此刻见到重阑,他也只是依着礼数,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大少”,便不再多言,神情淡淡。
重阑于是清了清嗓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昭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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