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长老没有回答,昭鹊却莫名觉得已经不言而喻了。
老人长久地立在那里,佝偻的背脊在夜色里弯成一道弧线。风吹过枯草堆的簌簌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
昭鹊盯着老人的身影,那些已经花白的须发在风中微颤,像秋末最后几片将坠未坠的枯叶。
他忽然想起年幼时每回去东边时,阿妈总站在低矮屋棚的门口抓着自己说个不停——明明已经去了许多次了,似乎在阿妈那儿,总是第一回。
阿妈的手指很粗糙,骨节嶙峋,掌心却暖。
偏偏到了此行临行前那回,她反倒是没同往常那样嘱咐个不停。
“早些回来。”她那时只说了这么一句,眼里只有惯常的平静。仿佛昭鹊不过是去打猎,去河边坐坐,去任何一个寻常日子里会去的地方。
昭鹊那时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自然也只当是一次时日长久了些的分离。
如今想来,那竟是最后一面了。
他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握刀的手能劈开野兽的头骨,能逼退数十头饿狼,能在这片日渐枯竭的大地上穿行千里……
昭鹊记得那个夜里得知故人离去的消息时,自己也是这样站在河边。河面映着血色夕阳,他觉得冷,却又感觉不到冷。那时他想,若自己再强一些,若自己那时不是个半大的孩子,若自己能早些察觉……
今时他锋芒尽显,也已勘破变局,涉千里尘沙,又拼了命地赶回族中,哪想到又是同样的事呢?
不止是阿妈,还有东边别的那些人,他们被草草掩埋在某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土坑里。这样的死去不会在议事大帐中被提起,不会在族长的考量里占据半分重量,只是维持族群延续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罢了。
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只化作一丝带着讥诮的弧度,牵动了青年人的嘴角。
当初既云与他说,向强者,未必是要扭转万事,而是为了在无常临头时,有护住可护之人的底气,有争那一线生机的力气。那时他听着,觉得那些长久压在心头的困惑与执拗,似乎寻到了一处可安放之地。
他道是已然释怀,原来终究还是耿耿难平。
似乎总是如此,每每他以为自己终于长有了点儿本事,这世道便会抽来一记耳光,响亮又清醒。
叫他知晓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再眼睁睁看着那些珍视的人和事,是如何被轻易地就被碾碎、被抹去。
寒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粗粝生疼。昭鹊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是干的。
真是冷血。
他心中嘲弄着自己,又转向东南方向,那是东边缘地的所在,是他长大的地方,有低矮的屋棚,有归川的支流,是阿妈站着送他离开的那扇门。
如今那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既云的手忽然伸过来,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力道很大,似乎也有些失了控,昭鹊有些吃痛,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是滚烫的,又好像还有些发抖。
昭鹊怔了一瞬,没有挣脱。
便听既云道:“别急,听长老将话说完。”
他看向既云,对上了视线。男人眼底似乎起了波澜,像痛惜,又好似歉疚。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萨满长老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远处帐区的火光,也映着两个年轻人沉默的身影。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干涩:“枯化……来得太快。收容的人……太多了。”
他每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下。
“东边、先断的粮。后来,水也……”老人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你阿妈她……没受什么苦。走得……安详。”
昭鹊听完没说什么。许久过去,他才很轻地点了下头。
“多谢长老告知。”他说,而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既云的手里抽了出来,再没看他们,径直朝着东南方向,迈开了步子。
一开始只是走,然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寒风灌进他的衣领,扬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却浑然不觉寒意,只是朝着那片早已荒废的方向奔去。
“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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