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的阴影与绿瓦上的雪色在轿帘上明明灭灭地交替流转,李止桑织金的裙摆随着轿撵的颠簸漾开粼粼波光。
李止桑不经意地抬眸,从掀起又落下的轿帘外窥见楼阁景色。
幼时,她阿兄便在这文渊阁温书,她便也跟着来了好几次。
轿撵又晃晃悠悠往前颠了一会儿,面前能瞧见的便是太初宫了。
也是因着太初宫离文渊阁近,等着李少岐温书无聊时,李止桑便会被张如昭领着几个小宫女到太初宫来玩耍。
倒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可怎么也比看她阿兄读书来的有趣。
太初宫的朱漆宫门半开,琉璃瓦上的残雪映得山茶在日光下更是白得有几分刺目,风起时合欢枯枝在宫墙上投下斑驳碎影。
李止桑一路都在想,原来沈大人这样容易害羞。
原来他一害羞便开始不说话。
原来他害羞时面上看着冷静,耳廓却先红了。
直到下了轿撵,李止桑还在想着这几件事儿,可这会再望向沈时雨时,他脸上是那副熟悉的清冷神情,耳廓的颜色也褪了下去。
九曲回廊的地砖上带着星星点点的湿润,大约是早些时候宫人们扫完了薄霜后留下的痕迹,新铺的莲纹绒毯从丹墀直铺到正殿。合欢枯枝缠着茜纱宫灯垂在廊下,流苏上均坠着一粒红色珊瑚,在风中摇曳出轻轻脆响。
“等一等。”
马上便要入殿了,沈时雨却忽然开口唤了一声,他瞧着懵懵懂懂的李止桑,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臣逾矩。”
话音未落,沈时雨便执起了李止桑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指尽数圈入自己的掌心。
沈时雨动作一僵,视线落在李止桑在日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的脖颈。
她今日又没有穿上狐裘的围脖,难怪手会这般冷冷。
这样想着,沈时雨手上动作不由得紧了紧。
李止桑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便落在沈时雨的掌心了,他身上的热度不断通过熨贴在一起的肌肤传递过来,好似都一股脑地传到李止桑脸上去了。
“你……”李止桑眼尾发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时雨,嘴上明明骂着,可语气却发软,“沈大人这是做什么!”
沈时雨看着她红了一片的脸,忽而勾了勾唇:“虽这赐婚万不得已,可今日是殿下的回门宴,场面上的东西还是要做足了。”
否则日后要是传了出去,又要被议论纷纷一阵了。
李止桑垂眸想了想自己那几个不好相与的姐姐,抿了抿唇,任由沈时雨就这样牵着她进了大殿。
她……
她只是不要被那几个姐姐比下去,她才不是想被沈时雨牵手呢!
层叠的琉璃屏风后,青铜熏炉吞吐着沉香雾霭,四角均落了一座鎏金雕花暖炉,将殿内烘得宛若春日般暖和。
李止桑与沈时雨刚抬脚过了大殿的门槛,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霎时间,目光均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而后又缓缓下降,落在了他们交叠的手上。
这视线里,带着欣慰、想念、探究,也带着不屑与怨念。
李止桑自幼便是在这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中长大的,她在众人的视线中挺直腰杆,面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点点笑意的倨傲神情。
满室寂静中,承德帝先开了口。
“小九,到前面来。”
他威严的声音中带着柔和的暖意,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与铜兽香炉中袅袅的细烟缠绕在一起,却又显得掷地有声。
李止桑面上的笑意大了一些,她领着沈时雨到御前才松了手。
沈时雨行礼时,李止桑已经翩跹着石榴红的失败到承德帝身边了。
她娇娇弱弱地往案桌上一趴,喊道:“爹爹。”又侧过身子去,柔柔地喊皇后娘娘,“阿娘。”
殿内众人似乎比是习惯了李止桑这幅不守规矩的样子,鄙夷的视线瞟了两眼,终究还是不甘心地收回了。
鄙夷又如何,不满又如何,她李止桑自出冷宫的那一日开始,便是被圣上与皇后娘娘娇惯着长大的。
饶是往前再算个两百年,上京也没有出比李止桑还要受宠的公主。
皇后娘娘笑笑,素手轻点李止桑的额间:“都已经是出嫁的姑娘了,还在众人面前这般撒娇。”口中说的是骂人的话,可偏偏她又将语气放的温和,更像是纵容,“哪里还有一点儿沈家新妇的模样?”
李止桑眨眨眼,又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来阿娘是打算将我当成一碗水泼出去了。”
“眇眇又说胡话。”
承德帝脸上也是少见的慈爱笑意,指了指离御前最近的位子,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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