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繁复庄重的宫装,发髻高挽,插着象征身份的九尾凤钗,面容保养得宜,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只是那双凤眸深处,沉淀着经年累月的幽怨与不甘。
长公主陆彤,前废太子陆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荀大人。”
长公主的声音矜持疏离,目光落在荀臣脸上,“今日宫宴,大人风采卓然,深得皇兄器重,真是可喜可贺。”
她口中说着恭贺,语气却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荀臣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微臣荀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全赖陛下隆恩浩荡。”
他态度恭谨,心中却瞬间警铃大作。
这位长公主,身份尊贵却处境微妙。
当年废太子被诛,其党羽被清洗殆尽,唯有这位胞妹因是女流,加之其驸马早逝无子,才得以保留长公主封号居于京城,实则形同软禁。
她深居简出,极少参与宫宴,今日突然主动找他搭话……
“皇兄隆恩,自是福泽深厚。”
陆彤勾唇,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远处,宫殿之内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陆禀,眼神深处是刻骨的冰冷与恨意,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只是本宫近来听闻,江南云泽之地似乎颇有些不安分的传闻,不知荀大人身为副都御使,督察百官,可曾有所耳闻?”
荀臣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长公主怎么会突然提及云泽?
她知道了什么?是试探,还是……?
他强自镇定,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慎重:“回殿下,江南道监察御史的奏报,近来并无提及云泽有重大异动。”
“不知殿下所闻是何等传闻,臣定当详查。”
陆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手拂过旁边的牡丹花瓣:
“传闻终究是传闻,就像这牡丹,开得再艳,根须若烂了,终究是空中楼阁,风一吹也就散了。”
“荀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她抬起眼,凤眸直视荀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本宫倒是觉得,有些根埋得深些,反而能等到春暖花开之时。”
荀臣的心跳如擂鼓。
长公主这番话,是在暗示废太子一脉未绝,还是在警告他?
他顺着话头,模棱两可地应道:“殿下高见,根深方能叶茂,只是时移世易,前朝旧根若想在这新土中存活开花,只怕难如登天。”
陆彤闻言,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又被悲凉的笑意取代。
她不再看荀臣,目光投向远处喧嚣的宫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送入荀臣耳中:
“是啊,难如登天,可天也有变的时候,荀大人你说对吗?”
她顿了顿,仿佛自言自语,“本宫在这深宫,看了一辈子花开花落,有些花看着是败了,可那花籽指不定就落在哪个意想不到的角落,只待一场春雨呢?”
说完,她不再停留,扶着身旁宫婢的手仪态万方地转身离去。
留下荀臣一人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心中却翻涌起惊涛骇浪。
长公主陆彤她绝非无意提及,她这是在向他抛出橄榄枝?还是在设下致命的陷阱?
他看着长公主消失在灯火阑珊处的背影,又想起姜清宁冰冷漠然的眼神,一股寒意与一股难以言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微微颤抖。
这盘棋局,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也更加诱人。
宁阁。
书房,夜已深沉。
烛火跳跃,将伏案疾书的身影投在素白墙壁上,拉得细长而孤峭。
姜清宁眉目凝肃,指尖蘸着朱砂,在一卷绘有北狄舆图的羊皮卷上落下最后一笔。
窗外晚风呜咽,卷起庭院落叶的簌簌声,掩盖不住书房内凝重的气息。
暗一、暗二、暗三……她精心培养三年的暗卫首领,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垂手肃立在她面前等待指令。
“此信,三日内必须送达北狄左贤王阿史那图真手中。”
姜清宁将一封用北狄王庭秘语写就,封着火漆的信笺递给暗一。
烛光映着她清冷的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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