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猎猎,瑶都与扶华交界处连日暴雨,雨水磅礴,山路泥泞,寸步难行。
季景澜立在风里,瓢泼大雨令天地失色,他握着瑶都来的密报,目光锐不可当。
“传信给潜伏在城里的人,速速撤出瑶都。”
季景澜的声音像大雨般冰凉,心底如大雨跌落河流,卷起涌动的暗流。
暗桩被发现,瑶都在清查,最麻烦的是,被发现的探子名单,他不知道。
萧渊祈日日在丞相府处理政务,说白了,无非是为了他的岁岁。
季景澜目露凶光,他要即刻回瑶都。
没有人能杀他的人,再从他手中抢走沈岁宁,他不允许。
*
月光皎皎,银玉泄了一地,瑶都朦胧在光雾中。
今夜,注定不眠。
“三小姐直接去了东街,在小摊上喝了一碗梅子水,逛了一会夜市,买了一盏灯笼。”漆黑的小巷子里,侍卫立在马车外,向萧渊祁禀告沈岁宁的行踪,“还去了一间药房,半个时辰后回了丞相府。”
沈岁宁根本没有回季府。
“她去药房作甚?”萧渊祈疑惑。
“我们进去问了大夫,大夫说三小姐前段时日在他家配了一副药,今日去换成新的。”
“什么药?”
“三小姐佩戴了一个香囊,里头放的是红花与麝香这类避孕药物。”
侍卫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巷子里。
萧渊祈有一瞬间怔忪,刹那间恢复如初,他隐在黑暗中,有那么一刻,心头感到狂喜。
狂喜什么呢?
避孕药物,这就意味着岁宁并不愿孕育季景澜的子嗣,她宁愿伤害自己的身子,也不愿意。
他开始思索,也许岁宁真的只是与季景澜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她的心,依旧是大瑶的,依旧是他的。
他蓦地对自己的试探,感到一丝后悔以及羞愧。
但沈岁宁是什么人,绝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她有那么容易落入自己的圈套吗?
这一切,是否只是她蒙蔽自己、欺骗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萧渊祈又开始犹豫了。
他在黑暗中坐了片刻,吩咐回宫,马车动了,他头仰靠在软枕上,闭目沉思。
季景澜必须死,这是他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沈岁宁,更是为大瑶。
一个围困十年的质子,需要何种魄力与城府,才能隐忍至此,在大瑶各处安插探子,深入大瑶内部,危及大瑶权利中心。
这是他一个人的谋算,还是圣京的谋算,萧渊祈不得而知。
他指婚与他,本是想放一把刀在他身边,温柔乡是无情刀,却不想人家早已渗透大瑶上下里外。
这样的谋算,先帝十年未能发觉,真是不寒而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没被发现……
萧渊祈后背渗出一股凉意。
光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他杀掉他。
杀掉他,不仅能解决大瑶内忧外患,还能让沈岁宁回到他的身边,一举两得,他必须做到,而且要做得天衣无缝。
季景澜要死,不能死于政治斗争,得死于意外,病死或是意外,都可以。
沈岁宁,是这件事的引子,是诱他的饵。
萧渊祈回到辰元殿已是子时,夜很深,皇宫空旷得骇人。
辰元殿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笼高挂,烛台上蜡烛噼里燃烧,香炉中点着静心养神的名贵香料。
“皇上,太后娘娘交代,让您回宫后早点歇息。”张德福弯着腰,一边说一边示意宫人给萧渊祁更衣。
“太后来了?”萧渊祁问。
张德福斟了茶递给他,“黄昏时候来的,等了许久,到了亥时方才离开。”
萧渊祁点头,入里间沐浴。
辰元殿寝殿后有一间浴室,萧渊祁沐浴完毕,由司寝宫人伺候入榻。
“朕明日便去章华宫请安。”萧渊祁阖目,随意道:“太后可还说了什么?”
张德福陪着笑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萧渊祁睁眼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皇上让奴才说的,可得恕奴才的罪。”张德福近了半步,目光越过明黄帷幔,说道:“皇上近日繁忙,已有好些天没去各位娘娘宫里留宿,也没有传娘娘们到辰元殿来,太后娘娘今日便带了几位娘娘一起来的,一直等着皇上。”
萧渊祁目光倏尔变冷,不过短短一瞬,又变得温和端方。
那一瞬间的冷意仿佛是错觉。
萧渊祁盯着明黄帐顶,太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她这是在催促他,延续皇嗣,最好能生下皇子,从此坐稳这把椅子。
一些老臣心思活络,多次上奏皇嗣之贵重,甚至向太后施压,目的表示让他早日考虑子嗣问题。
沈宛宁怀孕,朝堂上消停了一段时日,众人心想,大瑶有后了。
可他,让这些眼巴巴盼望着的人,期待破灭了。
他才二十一岁,还这般年轻,子嗣这个问题,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封住这些老骨头的嘴。
萧渊祁沉默片刻,“传叶美人过来。”
叶美人全名叶颂,其父是地方县令,因其貌美,入宫后被册封为正五品才人,又因其有一副好嗓子,歌声妙美,颇受萧渊祁宠爱,短短数日便晋升为正四品美人。
萧渊祁今日要她侍寝。
张德福闻言,笑着说道:“叶美人身体不适,不方便侍寝。”他瞅着萧渊祁脸色,见他没有不悦,大着胆子建议道:“琅月宫王婕妤容貌昳丽,像天上的月亮清明,入宫多日,还未曾侍寝。娘娘少又才学,聪慧过人,过来陪皇上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王婕妤,萧渊祁微微有些印象,能让张德福这么夸的,不是给了他好处就是给了他好处。
工于心计的女子,即便再像月亮,也不是月亮。
月亮,萧渊祁暗暗想,沈岁宁才是天上唯一的月亮。
“王修文的女儿?”他问道。
张德福点头,“正是王尚书的女儿。”
王尚书的女儿,名王蕙语,年十七岁,是太后与沈宛宁一同选进宫的人。
其父是二品官员,入宫多日,还未侍寝,确实说不过去。
萧渊祁摆摆手,“那就她吧。”
是夜,萧渊祁并不温柔,他狠狠盯着身下的女人,蹙眉忍痛流泪的样子,真像。
一样的隐忍,一样的倔傲。
他一次又一次将她折成各种诱人的姿势,热浪席卷全身,他俯身紧紧抱住她。
越是倔强,他越要驯服。
没有人,是他萧渊祁得不到的。
翌日,王婕妤侍寝的消息传遍后宫,按大瑶祖制,除皇后外各宫嫔妃不能留宿辰元殿,侍寝后由司寝宫人送回。
可昨夜,王婕妤不仅半夜前去侍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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