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细白的手，双手仍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去接。
他故作冷声：“本事大了，学会离家出走了？”
霍开然眼眶唰一下就红了，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他刚要高声辩驳，廊道的窗忽地灌进一阵寒风，引得他控制不住地咳起来。
“咳咳咳……”
咳嗽声在寂静的廊道里格外清晰。这一咳像是停不下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霍凛脸色骤变，不再顾及其他，立刻将人拉进怀里，深色大衣敞开，将那道纤薄的身子完全裹住。粗粝的大手熟练地轻拍着他清瘦的脊背。
霍开然被猛地拉起，眼前一阵发晕。
在坚实的怀抱中慢慢缓过来后，他抬起生理性泛红的眼眶，倔强地说：“我没有。”
霍凛静静看着他，三秒后认输般地输入家门密码，连人带行李箱一起牵进了屋。
霍开然倚在玄关，闷闷不乐：
“我等了你很久，手机都没电了，结果你一开口就质问我。”
“我也没有你家的密码，我试了你的生日都不对！”
他大少爷脾气上来了，瞬间忘了来这儿的初衷，大声抱怨发作起来。
霍凛高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格外局促沉笨，他顿了下，说：“明天给你钥匙。”
霍开然扬着精致瘦削的下巴，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给钥匙？什么密码啊这么神秘……”
霍凛好声好气地将人请到沙发坐下，又把羊毛毯搭在他腿上。安顿好后，替他充上没电的手机，转身接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转移了话题：“怎么找到这儿的？”
霍开然被伺候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捧着热水陷进柔软的沙发，查岗般反问：“我不能来吗？”
霍凛正色道：“你可以先联系我，或者去公司找我。如果我今晚不回来，你打算等多久？”
霍开然：“哦，忘了。”
他显然是想到这一层的，不过是装出可怜相，好演给这个古板到近乎木讷的大哥排的一出大戏。
不过手机没电是在意料之外。
忽然，霍开然冷静了些，终于记起自己是来抱霍凛大腿的。
他能屈能伸，连忙叫人也坐下，把自己喝了一口的热水讨好地推到霍凛面前，强忍着肉麻，搂住他的胳膊：“你总不归家，我……想你了。便来找你了。”
霍凛看着自己被搂住的胳膊：“哪种想？”
霍开然没料到还有随堂测试，食指与拇指在胸前并拢又错开，比出一颗心：“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霍凛没看懂这个手势，也没听过这首歌，心中思索大概是年轻人的潮流。
对于一向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弟弟突然的亲近，他似乎还不太适应：“怎么突然来找我？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惹祸吗？”霍开然刚要叉腰，意识到不对，强压下呼之欲出的坏脾气，脸色像变色龙似的，努力装回乖巧。
“哥哥，”他叫得依旧别扭，从箱子里拿出一叠皱巴巴的纸，“一万字检讨我写好了，来找你检查。”
霍凛看着那叠狗爬字，不知该作何表情。
虽然他常让霍开然写检讨，但对方向来不当回事，这还是第一次……真写了。
霍凛一页页翻看，没有请代笔，确实是他自己写的，因为字字句句间尽是“不服”。
霍凛倒不真觉得他有错，让他写检讨，更多是想让他练练字。只是看到某处时，他神色微凝：“你和张震起冲突，初衷是为了救女明星秦琴。之前为什么不说？”
霍开然冷哼：“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不在意具体发生了什么，最后结果不就是我又给你惹事了呗。”
霍凛作为商界传奇，曾在谈判桌上舌战群儒，拿下无数项目，此刻却被自己弟弟怼得哑口无言。
“我没有不在意。我知你不是主动惹事的人，只是你从不愿意告诉我其中缘由。”霍凛正色道，随即又补充，“自然，也不怕你给我惹事，霍氏集团永远是你的后盾。”
霍开然愣住了。
霍凛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向来是行动大于言语的人，沉默寡言，总是无比可靠的处理好一切。
而他们两人，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静坐下来好好交流过。
霍开然原以为自己在霍凛心中只是个拖油瓶、惹祸精，甚至是……同为继承人的竞争对手？他帮他善后，不过是出于责任，为了在父母面前无可指摘，又或者……霍开然偶尔会冒出更阴暗的念头——是因为知道他病弱残疾、毫无威胁，才施舍的怜悯与纵容。
却没想到在这个家里，最信他的，竟是这个最为疏离的大哥。
人总是这样，在即将失去时，才猛然发觉自己曾经拥有过多么珍贵的东西。
霍开然偏过头，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又傲气地哼了一声：“不过你说得也太夸张了，我也没有‘救’……吧，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结果她还是个骗子。”提到这个，他气闷地小声嘀咕。
霍凛敏锐地捕捉到：“谁是骗子？”
霍开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骗十次的黑历史，或许也有一点点不愿让他知道秦琴那些人对他不怀好意而徒生烦恼，便大声打断：“好了好了！你检查完了吗？”
于是霍凛不再追问，收好检讨书，目光落向旁边那个大箱子：
“来找我检查，需要带行李箱？”
“我要在你这儿住一段时间，方便吗？”霍开然环顾四周，装修和霍凛这个人一样沉闷，用具都是单人份，看不出有女性生活的痕迹。
霍凛：“为什么这么问。”
霍开然咳了一声，“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而且只给我钥匙不告诉我密码……不会这个密码是我……嫂嫂的生日吧？”他朝霍凛眨了下眼。
“没有。”霍凛回答，看着他的眼睛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没有。”
“哦，知道了。”霍开然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反倒显得自己不正经，“那我能不能住？”
“你想住我这里？”霍凛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夜色沉重，窗上所倒映着的那个人眉心紧锁，形成一个“川”字。
他没有果断的回复，似乎在两种答案间来回盘旋，良久后才转身，道：“但我这里可不能养你那些丑东西。”
霍开然不可思议到破防，也跟着站起来，不小心起猛，脑袋又眩晕一阵，他早就习惯，要扶住沙发把手，然而等眼前不黑了之后，看到自己扶的是霍凛的胳膊。
他什么时候瞬移过来的？
霍开然脑袋晕晕，嘴却不停：“小白到底哪里丑了？还有小绿小蓝小黄……”
“嗯，不丑。”霍凛避免他又气到自己，违心说道。
但霍开然就是听出了讽刺。
他抿着唇，忍辱负重地抬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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