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看清人影,先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到鼻尖。向鸣昭慌忙看去,就见正厅朱红色四腿长桌安静矗立,上百道红线缠绕悬挂于房间内,桌上依次排布几个玄黑玉碗,七张淡黄色符纸于半空无风自动。江照月一席深蓝长裙,背脊挺直瘦削,清冷如月的脸上此刻苍白一片。她轻轻移动玉碗顺序,恭敬跪下,认认真真的对着桌子重重磕头,而她左手手腕间随意包着一片白布,鲜红血色正从里疯狂涌出!
这还未完,江照月从地上站起身,低头默念了几句话后,最中央玉碗中的鲜血竟缓缓减少仅剩半碗,她却眉间一喜,从桌边拿起一柄银色匕首,锋利刃尖犹带鲜艳血色,她看也未看的就要朝自己腕间捅去!
“阿月!”向鸣昭疯了一般扑到她身前撞掉那柄匕首,江照月愣了一下,猛的抬头,惊喜又慌乱:“阿昭,是你吗?”
入目是一张美到眩目的脸,柳叶眉,清月眼,苍白的脸,微蹙的眉。她整个人都如同天上遥挂的冷月,清冷孤洁,此刻却无措的看向房间的每一个地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慌张的伸手四处探索:“阿昭,我看不见你,你在哪?你没死对不对?”
她手腕间白布凌乱散开,鲜血随着她慌乱的动作,滴在地上溅起一片片血花。向鸣昭心痛到不行,除了七岁那年,她从未见过江照月如此慌乱的模样。她好似永远沉静,永远淡然。
看不见向鸣昭的身形,江照月只觉得是不是血供的还不够,她毫不犹豫的捡起刀,干脆利落的就要朝自己手上捅,被向鸣昭又一次撞开。
“笨死了,在胡乱想什么!”向鸣昭慌张的抱住江照月,知道她听不见自己的话,依然忍不住开口怒骂,口中的温柔却任谁都能听出来。而随着她抱住自己的动作,江照月愣了一瞬,随即慌乱又用力的紧紧抱了回去:“阿昭,是不是你!”
呵。
果然,永远的温情脉脉,永远的姐妹情深。
江献无声笑了下,攥起的手无力放开,身上江浩带来的疼痛依然剧烈,他却恍惚着,想起了九岁那年的夏天。
父母被屠,全身血液尽失,灵力被抽取,天才之赋被供养他人,他如一摊烂肉一般,被扔在这个狭小的院子中,求死不能,无望的看着自己注定灰暗的一生。
直到耳边突然莫名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是他被抽取灵力的第15日,身上的伤口结痂又溃烂,偏偏江家用上好的灵药吊着他的命,生不得,死不得,绝望与仇恨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时,一道清脆的童声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响起:“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哦。”
江献一怔,恍然以为是幻觉,下一秒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却空洞的响起:“何必救我,我该和他们一起死。”
原来不是说给他听的。
江献毫无反应的盯着头顶灰色的帏帐,心里却出现一道同样的声音:我该和他们一起死。
向鸣昭抿了抿唇,七岁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靠自己的本能直接莽:“他们死的很痛苦,浑身伤口,血流了一地。”
江献和江照月同时僵住了身子。
“所以,为什么要求死?”向鸣昭握着江照月的胳膊,声音疑惑:“他们杀了你的家人,你不反杀回去反而求死,你甚至替他们省了杀你这一步。”
“斩草除根,他们没做到的,你帮他们做到了。”
......
两处地界,一种沉默。
明明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江献却依然觉得一个大巴掌扇到了自己脸上。
“我...”刚刚九岁的江照月也只是个没见过血腥的孩子,她张了张嘴,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我...我不会...”
“不会什么,就去学。想要什么,就去争,去抢,没什么东西会主动送到你跟前。灭门之仇都不值得你尝试一下吗?”向鸣昭是真的疑惑,顿了一瞬,更加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大眼睛眨啊眨:“学不会,就借力。我不是在帮你吗,怕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
江照月身子狠狠一震,她无措的张了张嘴:“为什么...帮我?”
对啊,凭什么帮她。江献也在心里嘲讽的问。
向鸣昭眼睛一弯,瞳孔中的清光比日光都耀眼,她的声音甜甜的,带着毫不犹豫的肯定和赞赏,好似那是世间最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你值得!”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因为你值得。
那是天启三年的夏日,窗外阳光正盛,花香鸟鸣,可漫天风景都比不过眼前之人。九岁的江照月身负血海深仇,却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神祗。
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救赎。
......
千里之外的西州,同样是夏日,阳光却好似永远照不到这间逼仄小屋。江献看着灰蒙蒙的房顶,烦躁的想堵上耳朵,可那句充满了温情的“你值得”一遍遍在他耳边盘旋。
为什么她值得,我不值得吗?
江献想要动动身子,可身体僵在床上太久,这半个月又滴水未进,全靠丹药维持着可怜的生命力,他用尽全力才勉力从床上坐了起来。耳边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他轻喘着,向鸣昭的话一遍遍诘问着心:
“何不报仇?”
“想要什么,去争,去抢。”
“何不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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