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满头风雪,老宋敲开段木匠的家门。
段星芒开门时,老宋搓手在嘴边哈气,双手僵紫,脸上也泛着被冰冻的紫红色。他哆哆嗦嗦站在门前,门内一股暖风打出去,让老宋长呼一口气。
“也就你家还能暖和点,现下家家户户的柴火都省着吃喝,不敢拿来取暖。”
“进来坐会儿?”段星芒侧了点身子。
老宋拍打身上的雪花,借着屋内透出来的一点暖气把身体烘一烘,“不进去了,我们街坊算计着叛军马上要打进来,想整合一伙人,该说不说,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好歹这条巷子的命能保几条算几条。”
“你也知道,”老宋叹了口气,“前两日城里的混子趁乱打劫,好几家都遭了灾,现下正是咱力气往一处使的时候。”
诚然,浑水摸鱼的人不在少数,叛军还没打进来,安城县内早已乱套。
“大家伙知道你腿脚不好,不要你守在最前,动起手来,轮不着你。你在后头,帮着看顾家里人,毕竟是男人,遇着事了,帮着安排一二。”
闻言,段星芒抬眼看老宋。
他不大明白老宋一个孤寡的老头子,跑上跑下图什么。没人会为难一个又穷又丑的孤寡老头,老宋已经没东西值得人惦记了。
见段星芒没吱声,老宋摇摇头,又叹,“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男人要都死了,你看着让人怎么跑吧。说到底,真到了那时侯,还不就是生死有命?”
“行,我知道了。”段星芒这算是答应下来。
叛贼比老宋想的还要来得快,午时刚过,城门被破开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安城县离承天城近,这里的百姓并未因靠近皇城而得到多少好处,反而因此遭到了更直白的剥削。所以当叛军攻城时,这些百姓是麻木的,他们没有与城池共存亡的念头。甚至隐隐约约,期待着叛军早点进城。城池的主人早一点定下来,他们就能早点知道该如何和新主人共处,早点结束混乱。
所以阮筏彻底打败完靖墟王朝的守军后,没有遭到百姓自发组织的抵抗,轻易叩开了城门。
很快,阮家军开始了他们对胜利果实蛮横的采摘。
阮筏对手下的约束力很差,或者说,水匪出身的他对杀人越货一事做的本就擅长。当阮家军进入城内,每个士兵的口袋飞快的装的满满当当。他们还牵了两条长长的绳子,一条绑男人,一条绑女人。事情需要人来办,多给寨子里添点人口总不错。
老宋的想法很好,实操起来不太行。
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要是能站在一起共同出力的人,当时也不至于被城内的混混洗劫一道。
是以阮家军到来,答应老宋答应的好好儿的每家每户无一人出门,只他一破衣烂衫的老头子,孤零零站在路中间,被一箭射死。
怪他没把话说明白。
家里男丁多的,想的是当时能在地痞手里保下一家老小,现在叛军进城,他们一样能做到。家里只有一根独苗的,想的是让男人多的人家出人,到时候他家多出些钱。横竖总有道理。
走出去几乎等于送死,乱世之下,谁也不愿把稀罕的壮劳力舍出去保护别家。最要紧的,是先护好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凄厉的哭喊声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安城县的地痞流氓无论如何是比不过训练有素的阮家军的。在地痞手下能讨到好处的人家,在阮家军手下,怎一个惨字了得。
遑论现下很明显的是,阮筏根本不打算守住,或者说他没办法守住安城县。此地离承天城近,离三山四水寨远,占领安城县并不划算,搜刮才是最实惠的方式。所以阮家军来此搜刮之狠,恨不能将地皮刮薄三层。
葛十六早已紧紧跟在段星芒身边,脸被吓得煞白。
“段叔,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害怕固然有,但有一点好处是,木匠是手艺人,对寨子里的土匪而言,手艺人紧俏。段星芒最多被抓上山,不至于被一刀砍了。运气好点,或许能把她一起带走。
“没必要。”段星芒神色冷静,又给葛十六添了几分勇气。
门外的哭喊声逐渐清晰,听的人心惊肉跳。
“我家只一个儿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东西都可以拿走,把人放……”
“奶奶的!死老头子吵的老子脑壳疼!”
“当家的啊!”妇人的哭嚎声适时响起。
葛十六听的出,这是在对面开杂食店的钱家。
她猛地一哆嗦,“钱老板……死了吗?”
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地。
段星芒淡淡道,“死了,刚才有挥刀声。”
葛十六的身体再次抖了一下。
段家的大门被粗鲁的一脚踹开,屋子里的暖风让这群不速之客感到几分恼火。
“娘的,老子在外头拼杀,他们城里人倒是享受的很!”
“这家人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子出来!”
话没说完,后头跟着的士兵已率先冲进来准备翻箱倒柜。
这时,拐杖拄到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清晰的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平稳的拐杖声,透着几分古怪,让三山四水寨的贼人们不由停住动作,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来处。
一个瘸子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不紧不慢地,一副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三山四水寨的贼人没敢率先发难,江湖中多的是隐姓埋名的绝世高人,保不齐遇上个硬茬子,盲目招惹,吃亏的可能是自己。
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兵不动声色的往外退了两步,到个屋内的视线看不见的位置。他手里拉着绳,把绳子往前一拽,拽上来个男人,问道,“这瘸子谁?”
男人畏缩着,一脸惊恐的盯着小兵手里的大刀,哆嗦道,“段瘸子,城里有名的老木匠,活做的细致,婚嫁家里打大件都爱找他。”
大刀顺势横到男人脖子上,男人吓的当场跪了下去。
小兵又问,“你们这木匠,什么来头?”
男人带着哭腔道,“没来头,就是木匠。十几年也没亲戚,独来独往的老瘸子。”
最要紧的一句,小兵问他,“他功夫如何?”
男人很肯定的说道,“不会打架,一直和气的很,从来不和人脸红。”
原来如此。
小兵冷哼一声,把男人扔到后头,大摇大摆的走进木匠的店里。
“老瘸子,装的挺像!把老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撞见哪位真神了呢!”
“瘸子是谁打听出了吗?”
“什么来头?”
“怎么回事?”
贼寇们纷纷问道。
小兵重重“呸”了一声,“哪有来头?不就是个老瘸子?装模作样,差点把我们唬住了。行了行了,赶紧的把人带走,山上正好缺个木匠。”
段星芒出场的架势烘托成一场好戏,到处又抢又砸的贼寇们,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打算看段瘸子的热闹。
“老瘸子,你要不自己走过来,把绳给绑上,老子少打你一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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