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徐处之关上门,扯开衬衫第一颗纽扣,缓解了下尴尬。
这些年里,那些人毫无征兆出现的开场白都是,“徐处之,你还记得我吗?”
再不就是,“徐处之,你忘了吗?”
然后下一秒,要么冰冷的枪管抵上他额角,要么直接动手,以至于这人方才说出那句过于相似的“你真不认识我”的瞬间,防御机制瞬间启动了。
更何况,他看到了枪茧,在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在食指左右两侧,甚至掌心中央。
还是思维惯性不易注意到的左手,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持枪。
幸亏大脑慢了一拍,按捺住了,他看到了那人自行车车篓里叠得皱巴巴的都快看不出来的制服。
这个时间点,这条路,制服枪茧这个长相,只有和他素未谋面的贺邳。
他是功绩卓越的侦察官,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
虽然看上去大同小异,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徐处之摇头,笑了一声,虚惊一场,负反馈太强了,他走回座上,拧开桌子底下没开封的矿泉水喝了两口,仍有些心不在焉。
人是好人,是同行,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认识我?”
自己是他多年线人,可联络也仅限于邮箱、手机信息,连一次电话都没打过,他不可能知道是自己,他和他明面上唯一的交集,大约就是在背后被人议论的时候了。
那这句话……
徐处之开着电脑,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人手臂抵着门框,身材被笔直的门框衬得颀长英挺,那人道:“负责人,没打扰吧?”
徐处之没想到闹了先前那一出,他还敢第一时间过来,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不在忙,搞不清楚他人动机前说自己有空,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他转过椅子看向他,淡淡道:“有事吗?”
他望着眼前人。
眼前的男子身上气质倾向性不明显,要不然他刚才可以反应得更快点。
人的气质并不是固定的,衣着、心境、心情各种各样的因素都会影响到,在特定时候给人不同的感受,但大方向还是清晰的,总有个基调,有个底色,这人的气质却是懒洋洋的随意。
这其实是很复杂的一种气质,因为它代表的是不在意,都行,你看着办,更多的是一种接受外界刺激后的适应性反应,是他在包容你,是他根据你是什么样的人,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你对话相处。
本身就是混沌多变的,真实的情感态度隐藏其后,让人摸不准。
贺邳自来熟地坐到了一边,低头看起了徐处之招待客人用的茶具。
徐处之之前已经通过工作邮箱给他发了信息,完成了交接工作,贺邳在外头那么多年,办的都是危险系数很高的危情,男人当畜生用没歇过,天天和罪犯勾心斗角斗智斗勇就算了,说不定还伤痕累累,回来是休息找对象的,老师也说把他当个闲人养着,不违反规定他爱干嘛干嘛。
当然这个爱干嘛干嘛,他不觉得包括没事找事影响他正常工作。
徐处之望了一会儿都没见他说事,语气平淡:“有事吗?”
贺邳眉梢挑了下,侧目望他:“你刚刚是不是。”
“什么?”
“摸枪了?”
徐处之搭在鼠标上的手蓦地顿了下,手悄然放下,交放在身前,两手手肘支在办公椅扶手上看他。
那是个有些居高临下的防御姿态,他似乎不喜欢被人看破,肢体语言透露着抵触,这又好似谈判中的沉默姿态,后撤一步,静观其变。
贺邳望着他这个姿态,咂了下嘴笑了,还真是,他在盯着徐处之发呆,徐处之在想一枪崩了他?他表现得有那么吓人吗?
徐处之并不想提这个乌龙:“我要办公了。”
言下之意,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哎呀徐大侦察官,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那人从座上站起,扯开椅子就坐到了他办公桌正对面,“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就因为我有枪茧,那为什么你第一反应不是同行,而是坏人?”
徐处之把手中的圆珠笔插到了笔筒里:“心理学上,如果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你看,排除你身上有问题,多半这个人对你有兴趣或者是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你当时为什么盯着我看?你认识我?”徐处之望着他。
贺邳笑了,望着眼前这张脸,过了好两秒才道:“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徐处之应了一声。
“怎么就不可能是有兴趣?”
徐处之手里的笔松了一下:“……”
“开个玩笑。”
徐处之隔着半张电脑屏,一张桌:“你不是来问我要回二百块的?”
贺邳愣了下:“不是。”他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也不是主动请缨要帮我洗车的?”
“……你是在暗示我吗?”
徐处之淡看他:“都不是的话,你可以走了。”
贺邳舔了下唇,笑道:“这么不给面子?”
徐处之望向他,丢了鼠标,朝他伸手:“欢迎,贺大侦察官。”
贺邳望了眼那只手,过了两秒无比自然地握上,徐处之就要抽手,贺邳忽然说:“徐负责人,你知道委蛇吗?”
眼前人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过了两秒,似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怎么了?”
贺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没什么,徐大侦察官,久仰大名,幸会。”
————
深夜,长桥贯连南北,路灯宛若点点星火,b区一片灯红酒绿,一辆豪车在这片繁华里,停在了一处高档会所前。
门口保镖望着从车上下来的一身潮牌大金链帅的难以形容又土的掉渣的男子:“……有vip卡吗?”
“没有。”
保镖愣了下,脸色淡了,语气公事公办:“那请回吧。”
“可以刷脸吗?”
保镖盯着他笑了:“隔壁左转鸭店。”
“……”贺邳笑了,把烟丢进垃圾桶,“我找狗子。”
保镖不以为然,过了两秒,脸色微乎其微的变了下:“您刚说……”
贺邳抬眼笑了:“我找狗子。”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制名片,翻转了下,名片上并没有任何文字,只是背面有一个银黑现代的保险箱图画。
保镖借着身后会所打来的一点微光,望清名片背后那个图案,表情一瞬间拘谨又谄媚起来:“贺大侦察官,这边请!”
————
“你犯不着穿得跟我搞什么不正经生意似的,你也不怕被你同行抓走了。”
温瀚引坐在不起眼的吧台角落,拿着玻璃杯调着酒,他戴着帽子,偏暗的光闪动间打过他的脸,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瞧不真切,底下半边脸线条干净而偏柔和坚毅,让人不由自主地去遐想,这可能是个沉稳低调的端正男子。
“入乡随俗嘛,不然人以为我来突击检查的,多扫兴,”贺邳低头看了眼自己,等酒的功夫,还有闲情玩了会儿裤子上的铁链,“你还别说,这衣服我真挺喜欢的,foaw,一个超冷门的潮牌,我跟你说它这么糊,就是因为没找我代言。”
“……你省省吧,”温瀚引无奈说,“这次回来是这边有情况了吗?”
贺邳两肘抵在吧台上,换了个姿势:“不太方便。”
“行。”他们多年交情,身份有别,从来都是能说的说个几句,不能说的一句不说。
周围频繁有客人经过。
会所里的客人不像寻常酒吧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穿衣在意质感逼格,妆容虽也浓,但偏精致自然,不少大美女经过,在附近逗留,俨然是有搭讪的意思,贺邳转椅子侧身,朝她们招手笑笑。
她们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热络的神色瞬间消下去了,礼貌又无趣地笑笑,转头就离开了。
温瀚引眼神奇异地望着那枚婚戒:“……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和我左手结的婚啊。”
温瀚引叹了口气:“……还撸呢,八年了吧?”
“滚犊子,”贺邳没好气笑骂,拨下戒指,扔到一边,“都是男人,你不撸?我至少腿能分开,你还有几年?”
贺邳个高,饶是坐在椅子上,依旧能从上而下清晰地看见昏暗中温瀚引脚上戴着的电子脚镣。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温和有礼的男子,是传说中代号“荀彧”的保险箱窃贼。
没有他打不开的保险箱,也没有他破译不了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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