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尚未完全打开,明新微正在杨束身后。她微微偏头,从他身侧和木门间的空隙看出去,只见一排重盾手护着两排弓箭,真是好大的阵仗!
杨束反手拔剑,重剑发出一声低沉的破空声。
正对着他的重盾手被他气势所迫,恨不得整个人缩到盾牌后面。
“放箭!”
箭矢呈扇形从四周射来,杨束只立在原地,周身剑光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甚至还趁着对方排量弓箭手互换位置的间隙,左手破空抓了箭矢,在手上旋转一圈,如同暗器甩出,直取那后方坐镇的文臣。
那官人身旁的亲信大叫一声:“主君小心!”
又有贝州小将道:“流矢无眼,恩相不如后方稍歇,末将保证将人捉到。”
那小将姓罗名小楼,心里暗想,这安抚使为何要亲自来捉这两个人?莫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功劳?那又为何不亮官身,只作常服打扮?但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多问,只知道自己的上峰黄知州都对这位相公毕恭毕敬,因此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巴结。
这位安抚使摆摆手,打马上前,看了一眼在箭雨中气定神闲的杨束,四周箭矢落了一地,他油皮没破,反而有几个弓箭手被他反手射杀。
“先住手。”
箭雨应声而停。
安抚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传闻杨小郎君万军之中取弥勒教贼首,如入无人之境,是江湖豪客。江湖朝堂,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若识相,我等也并不打算与你为难。”
为表诚意,他一抬手,左翼的包围便敞开了一个缺口。
他又慢声道:“你可以走,身后的人留下。”
杨束感觉到明新微正遮遮掩掩在他背后写字,还写了两遍。
他皱起眉头,很不愿意照做,但转念一想,或许与他划清界限,反而是她想要的?
明新微急得不行,哪里还猜不到对方小将口中「恩相」的身份?夔州路安抚使,陈籍!
她忍不住又捅了捅杨束的腰,而后眼前一花,便被他一把搂在身前,脖子上横着一截断箭,箭头冰凉地贴在她脖侧。
她视线再无遮拦,只见对面马上的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头戴万字软脚幞头,身穿广袖长袍,外套一领毫无杂色的无袖银狐褂子,腰间系着嵌玉绦环,脚下蹬着獐皮袜并短靴。
她心道,陈籍既然未着公服,是常服打扮,那就是私事了。
一众兵卒小将见杨束如此行事,当即去看陈籍脸色,只见他面沉如水,开口道:“这是何意?”
“快马一匹。”杨束干脆道。
陈籍的扳指在食指侧重重摩挲了一下,道:“可以。”
他向旁边的亲信抬了抬下巴,那人便麻利地躬身出了包围去办。
明新微暗自松了一口气,敌众我寡,杨束孤身一人,或许还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但他若要分心护着自己,难免顾此失彼。不过既然陈籍自然认出了自己身份,倘若有一丝顾念,杨束以自己为质,便很有机会逃脱。
只是自己落到陈家手里,那真是不算最坏,也是第二坏的结果,最好能找个机会同杨束一起跑了,此后自己回得明家,来个抵死不认。如若陈家要退婚,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大家不撕破脸皮,自然可以心平气和地找个八字不合的由头。
不多时,那亲信便牵了一匹马来,膘肥体壮,还算是匹好马。
“无有追兵,城外五十里放人。”杨束道。
陈籍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束单手将明新微圈在怀中,翻身上马,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梅园虽仍在城中,但已在贝州西城门边上,杨束一夹马肚,便往城门而去。
明新微低声道:“他必不可能不派追兵,必要时刻,你保全自身为先,他们至少不会害我性命。”
杨束不置可否,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
明新微正踟蹰着要不要说真话,忽然觉得身下的马儿前腿一跪,便往一旁倒去,有军中套马的好把式从远处看准时机,抡圆了绳索便朝明新微套来。
她被拖着往前滚了一圈,与杨束分了开来,各自被枪棒团团围住。
先前他们骑着的军马如今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显然是被提前下了药了!
她早该想到陈籍诡计多端,断然不会轻易放走杨束。
若论武艺,此处各个比她强,因而她也不想着反抗,只护住自己的伤臂。
围住她的兵卒分出个缺口来,陈籍信步走近,在她身前站定,但他想象中拉着他衣袖,泪眼朦胧向他求援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明新微正侧着头,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杨束那边,有五名小将正轮番同杨束战作一团。
他不满地俯身捏住明新微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犹如实质地描摹了一下她的面庞,又用拇指搓了一下他指下的肌肤,轻声道:“蝉光?”
明新微皱起眉头,抬起未伤的右手挥开了对方的手。
陈籍耐下性子,心想她难道没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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