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意的情绪稳定下来,她顺着沈听寒的目光重新去看那把剑,捕捉到他眉眼间的几分深沉。
“怎么了?”她问。
沈听寒清浅一笑,侧目问道:“不知你可否把天命借与我看看?说不定,我能找到方法修补好那两道缺口。”
闻言,柳伏意双眼放光似的,罕见地极为嘴甜地夸了他几句。某人接过剑来心花怒放,紧接着便看见禅房外头,衡阳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大约是听见伏意字字句句的难熬,他才一直撑着没走进来。
衡阳无疑是很疼爱这个徒弟的,那张圆润稚嫩的脸上染上不属于他身体年龄的沧桑和惋惜。他背着手,二人交谈完毕后才慢慢踱步进了屋中。
衡阳满头落雪,须发皆白。
他温然对伏意软了语调,见她裹着厚重的大氅,眉头不由皱的更紧:“宗门大比结束了,很多事情观月都会处理好。但是有一件事,非得你亲力亲为。”
话音甫落,几人的面色都是慢慢沉下来,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悦很快消尽。
“回春派本来三大世家互相制衡,如今陈怀春修为尽失离死不远,陈家六位长老全部殉道,陈家早已不复从前之势。”
衡阳回身把门阖上,屋内被火炉中愈加强盛的灵火烘得更加燥热,他们的脸色却又白了几分。
“陈怀春曾言,回春派内部必然有问题。若是拖沓的时日一长,陈家彻底没有制衡之力,怕是再难于回春派中寻找到真相。”
柳伏意点头,她唇色仍然白着,眼神已然坚定非常:“陈家一连七人差点入魔,确实事有蹊跷。如若放任不管,恐怕整个回春派假以时日都会成为修界的毒瘤。”
她扫了一眼沈听寒手中寂然无光的天命,沉声道:“我过几日便去。”
沈听寒不做点评,和衡阳对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地避开柳伏意手腕处的伤口,轻柔地搭上她的脉。
他每拖一分,衡阳的心就揪一分。
“元气大亏是真的,不过已经不会危及生命,日日用上好的灵药养着,以伏意的身体素质,两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
衡阳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那你随伏意一道去吧。”
沈听寒抱拳称是,听见衡阳背过身去,语调怆然:“伏意,掌门要闭关了,可能十几二十年都不会出来……师徒一场,你去看看他吧。”
柳伏意起身躬身行礼,她答应过后衡阳便不多留了,交待了些有的没的,就躲回了自己的寄雪堂。
沈听寒趁她走前,随手从身边匣中抽出一条宝蓝色的发带来。
他轻柔捞起她如瀑的长发,简单帮她束了发。
“带阮长风他们一起去吧?”
“嗯。”
她语调淡淡的,沈听寒听不出她对林秋池秉持什么样的态度,也就不多加干涉,为她寻了把油伞,一直送她送到清虚峰下。
他望着柳伏意的背影越行越远,终于轻笑一声,道:“师父,别偷看了,出来吧。”
衡阳小巧的身形立刻从一旁低矮的木丛中国窜出来,满是灰土的小手一掌呼在他莹蓝的袍子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手印。
衡阳站在沈听寒身边,只有他胯那么高。他顺着沈听寒的目光追寻而去,其实已经看不见柳伏意的身影了。
“灵剑为主殉死一事,严格来说从古至今也就只有一把黄泉剑。而黄泉剑是个什么所在,你不会不了解。”
沈听寒静静“嗯”了一声,接下去道:“剑灵生心,爱上剑主,爱而不得,宁愿自毁。”
衡阳继而道出他们二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可那是神剑天命啊。”
沈听寒知道这事有多荒谬,暂且给不出妥贴的回答,道:“徒儿这便去清月峰藏经阁查阅古籍,应当会有些线索。”
*
离开了清虚峰,漫然飘雪戛然而止。
清云峰几日之间已经被各峰弟子齐心协力收拾过一通。峰下巨石林立,绿影幽潭中怪石崎岖,恍如几条化形的蛟龙。
柳伏意一步步默然地爬着山,费了大力,才站在化仙阁古旧的牌匾之下。
林秋池正坐在蒲团上静心打坐,烛灯已经很暗,柳伏意仍然能清晰地看清楚他两鬓陡生的斑白。
他睁眼,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露出里面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珠。
林秋池招呼着:“伏意,来吧。”
他斟了一杯茶,柳伏意接过一看,栗色的茶汤浓厚醇香,是她前几个月偷偷摸摸酿的新款奶茶。
林秋池抬头饮下一杯,笑道:“年轻人的东西,老头子果然还是吃不惯啊。”
他的笑容在注意到柳伏意头上几根发白的青丝之后就猛然僵在脸上。
“你知道师父为什么非要返老还童,重修无情道吗?”他不需要柳伏意的回答,自顾自道,“因为你已经不适合接手灵剑派了。”
柳伏意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林秋池继续道:“拥雪崖上,咫尺相近。”
他一双苍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柳伏意,说出她心中早就有的一句结论。
“那天夜里,你动心了。”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越隔越远。
柳伏意没做回答。
林秋池继而道:“无情道是灵剑派的创派之道。修界三神山都寥落,东极山归为传说迹不可寻,东岱山禁制过多不宜人居,唯有东瀛山被灵剑派占着。”
“难道就因为战力强,灵剑派就能跃居为十二派之首稳居高位定人生死吗?”
“从来都是因为万中无一的公允罢了。”
柳伏意眼眉一拧,眉目如刀。她冷嗤一声,隐痛连连。
“公允!?”她手指戳着茶几,沉闷的响声和林秋池的心跳声不谋而合,“你明知道姜美娘草菅人命却坐视不理,你管这叫公允?你明知道文柔事出有因,却偏因为一己之私对她反复利用反复鞭尸,这叫公允?林夕照本心不坏罪行不重,但你一句话就让他守十年的锁妖塔,这是公允?”
她轻浅的眼眶因为暴怒染上一抹血红,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推翻了林秋池冠冕堂皇地理由。
“你只是不想有人能挑战你的权威罢了。”
柳伏意轻笑一声,表情愈加轻狂,“再说了,动心又如何?”
“修士寿元漫长,一瞬心动不过是沧海一粟一闪而逝。”
“任何人,哪怕是师父您,触犯戒律,罪无可恕,我也照杀不误。师父谨遵的戒律,到底是冷血无情,还是公平公正?”
柳伏意自觉没什么再好说了,她头一扭走出化仙阁,留下林秋池一人对着阁中那幅祖师爷的画像泪眼婆娑。
祖师早就说过他心智过坚容易执迷,他原以为一切因果从他杀了陈望轩报仇那刻就已彻底了结。没想到只是他漫漫长路的开始。
林秋池脚步蹒跚跪拜在祖师爷画像之前,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背过无情道的教条了。阁中光影奚落,林秋池俯身,像刚入道那天一样,祖师爷坐在他对面,听他背出那一套不大中听、背的磕磕绊绊的的教义。
他的头发随着道心的散去根根变白,直至满头华发。
慧静无法开解的那一部分执迷,在千百遍痛悔无奈的念诵中,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原来,事已至此,才是真正的结束。”
林秋池回头望着早已凉透的奶茶,一步仿佛有千斤重。
柳伏意没走,她躲在化仙阁旁一颗古树身后。那树自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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