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俭与太子前后脚回到行殿时,崔妙璩正兴高采烈与萧韫玩拍手背游戏。
小姑娘眼疾手快,那么一丁点儿大,居然能与她这个成年女子拍个平手。崔妙璩忍不住怀疑,莫不会这也是个穿越的吧?!
文韶音见她一脸不服气,笑着道:“阿韫舅父是永隆二年的武探花。阿韫自幼喜欢缠着他玩耍,顺道也跟着学了两年的拳脚枪法,身手是比旁的孩子要好些。”
岂止是好一些!
小孩姐怕是肌肉都练出来了罢。
裴妙丽咋舌:“阿韫,你个小小姑娘,每日要习六艺,还要弈棋练武,忙得过来么?累不累呀?”
她是好意关心。然而小姑娘闻言却正色道,“谢谢裴姨母关心,阿韫不累。阿娘同阿韫说过,若换作男儿,人家只会问他练得如何,再告诉他吃苦是应当的,却不会操心他是否学太多、太辛苦。阿韫亦是如此。”
言下之意,不要将她当做娇弱的小姑娘,降低标准来看待她。
裴妙丽略一思索,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诚恳道:“姨母晓得了。阿韫果是很有志气,真好!”
崔妙璩赞许地看一眼胸怀大志的小姑娘,再一瞥因为吃太多而被劝导着适可而止,满地打滚不依不饶后被捂着嘴巴拖到屏风后的渔阳王……
真是小孩比小孩,气死大人。
王皇后的脸都快掉到地上了,萧帒的姐姐也……崔妙璩定睛一看,萧玉华不知何时,竟与肖昭仪所出的襄阳公主换了位置,坐到卢太后下首去了。
惯来眉高于顶的萧玉华,前世根本看不起这个沦落异乡多年的老祖母,话里话外总是拿她做过西羌人嫔妃的风闻说事。前世为太后所筑的娈兮宫凤台柱倒,广孝帝勃然大怒,命人彻查此事,相关人等一概下狱用刑,誓要拷问出个一二三四来。
那时便有风闻,说太后佛口蛇心。
看似慈爱悲悯,实则心肠狠毒。
甚至还有人私下讨论,太后沦落西羌那些年,不仅为野蛮人纳入后宫,更是遵循了他们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腌臜传统。
深陷西羌二十余年,西羌前后换了三任可汗,太后,也就有了三任夫君。
她被掳走时,不过三十余岁。
养尊处优、风韵犹存的中原妃嫔,于草原莽汉而言如稀世珍宝般珍贵。
何况她已生育,养大的孩儿流着萧齐皇室血脉,尊贵无匹。
西羌如获至宝。
死了一个可汗,后来者亦满心欢喜,继任先人手中权柄,和红颜未老的女子。
——直到十来年前,尼匮可汗继位。西羌局势稳定,卢太后,才算是终结这场荒谬的承继之旅。
可到底是为中原所不容的。
很快便有人不怕死活地传议开来,道太后此举有违人伦天道,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故而施法折断凤台高柱。
意思很明确,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此事一经爆出,广孝帝下旨彻查,背后之人,又是萧玉华。
今生她却一副与太后祖孙情深,承欢膝下的模样。
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令萧玉华骤然改变态度吗?
难不成……她也带记忆重生了?
那只预言李仙凫辄为“皇后”的鹦鹉,莫非竟是她的手笔?
崔妙璩醍醐灌顶。
那可是鹦鹉中最名贵的品种雪衣娘,只怕非百金不可得!若非皇亲国戚,如何能有这般财力!
也得是萧玉华的手笔,才能验证为何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分明有人刻意遮掩。那人和萧玉华一样,不希望背靠西境大军的李仙凫,成为萧帙助力!
崔妙璩正想得专注,不提防数道目光也在关注着自己。这时萧逸忽而过来接母女俩,她与裴家母女赶紧起身,各自见过今日贵客。
萧逸生得芝兰玉树,与文韶音一对璧人。他见女儿与崔妙璩能玩到一块儿去,顺理成章邀请弟媳过几日去国邸做客。
将一旁的裴妙丽也饶上了。
小姑娘这时有几分孩童的赖皮样了,抱着她腿撒娇:“来嘛叔母,阿韫想同你一道玩儿——最多下次玩拍手板我让着你。”
小姑娘开出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崔妙璩亦非扭捏之人,当下痛快答应。
有兄长及阿嫂在场,料那狗男人也不敢如何给她脸色瞧。
崔妙璩想着,高高兴兴坐下,正要与裴妙丽约定届时出门的时间,只听乐声忽起,铮铮而鸣,似银瓶乍破,霎时盖住满场喧闹。
她举目望向殿中。
宽阔繁复的宝相纹地毯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着青衣、软腰款款的绮丽女子。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而去。
琵琶声起,女子飞袂拂云,随曲声翩翩起舞。莲步轻移,她踩着舞点,似踩在白浪雪堆中,舞袖蹁跹。慢时意态无穷,变化万千;急时翾风回雪,似逐飞鸿。
明明只得一个人,却舞出了万花宝镜般繁丽炫目的情境。
裴妙丽在她耳畔小声说:“听闻这是益州刺史进献的舞姬。一曲《绿腰》,名动天下。”
崔妙璩点点头。
只见舞姬越舞越快,越舞越急,颈边耳坠几乎横甩成线,流光溢彩。到了最后的收束动作,她已舞到宋俭席位旁。伴随曲声骤停,舞步也急顿而住,耳坠竟如划过青天的长星般,倏忽飞出,稳稳落进宋俭怀中。
崔妙璩:……
这是什么招数?
现场徒然一静。
连琵琶声亦适时停息。带着令人心惊的余颤。
耳坠飞出,砸中旁人,可算得上是殿前失仪了。
坐于后排的人几乎听见禁卫障刀出鞘的声音。
绿腰舞姬满脸恐色,朝高坐丹墀的帝后一跪,不住告罪。
又转向神色沉静的宋俭,盈盈而拜:“妾非有意,万望宽恕。”
弱骨风流之态,令人不胜怜惜。
广孝帝一笑置之:“朕闻前朝李文山句,‘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果真名不虚传!诗舞交融,无上妙境,又何罪之有!免礼!”
绿腰舞姬再拜而起。
惊弓之鸟般地,正待退下,却被王皇后叫住。
“圣上所言极是。”她温雅开口,“想当初,相如一曲,文君有意,成就千古佳话。如今这坠珥入怀,吾看,当有古人风采。”
裴妙丽与春见都担心地看着默然的崔妙璩。
帝后交换目光。
不出她们所料,王皇后再问舞姬名字,得知她名唤夭娘,原也是官宦之女,父母双亡后意外沦落教坊,成为舞姬,不由感慨:“是个苦命人儿。”
而后广袖一指,“既是与宋使君有缘,吾便予你一条出路,去服侍宋使君,过些稳定日子罢。”
她和颜悦色,对着那夭娘,目光却是掠过人群,看向定定不动的崔妙璩。
“宋使君的夫人,乃是吾的义女。为人品行高洁,必不会薄待于你。你自当恪守妾室本分,服侍主君、侍奉主母,万不可生了旁的偏狭心思。否则,吾定会替她追责。”
一番话,连敲带打。听着是为崔妙璩说话,实则是暗示她,不能仗着身份贵贱之差,便磋磨夭娘。
在古代,男子有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宋俭成婚之前片叶不沾身,才是稀奇。
可到底他们新婚不久,且为皇帝赐婚。这不到半月,又赐下美人分宠,还是舞姬,摆明了就是在打崔妙璩的脸!
先前霜打了茄子似的崔妙珊顿时挺直腰板。嘴角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眼见视线聚焦于己,崔妙璩不慌不忙起身,朝丹墀端正一拜。
“臣妇谨诺。”
而后坐下。
看也不看那男人一眼。
王皇后挥手示意夭娘退下。再回来时,她已褪去舞衣,换上襦裙。由女官引着,公然坐在宋俭席后。
服色骤变,先前弱柳扶风的姿态也荡然无存,大家闺秀似的正襟危坐,为主君添茶倒酒。
今日席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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