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的长途飞行有些煎熬,贺嘉岁翻来覆去,睡睡醒醒好几次。
离开北京时正值黄昏,现在她穿过机场廊桥,莫斯科依然黄昏。
天光甚至更亮。
没有大人陪伴,她和应逢年只身来到陌生国度,人生路不熟,只能紧随大部队走。
但两张东亚面孔太扎眼。
“Rebyata,gdevashiroditeli(孩子们,你们的父母呢)?”
听到有人叫住自己,贺嘉岁下意识回头,是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他抽走机票翻看,嘴里叽里咕噜说一大堆。
奈何他们语言不通,只能大眼瞪小眼。
工作人员耐烦,换了英语:“Whereareyourparents?”
应逢年努力拼凑词汇,回答:“Onlywe.”
“应该用‘us’,老师教过的。”贺嘉岁在身后纠正。
最后有专员一路陪同,带他们查签证过海关,办好入境手续,再到行李提取处。
能在小学毕业的暑假来到莫斯科,家人功不可没。
恰逢贺先生的公司调整发展计划,他主动申请去北京市场调研,一是工作需要,二是方便办理女儿的升学手续。
贺嘉岁会继续在北京求学。
至于为什么孩子们能顺利出国,那些夹克衫不愿放人,他俩软磨硬泡辛成林,对方勉强愿意放他们走。
离队的假条批了一个多月,理由是参加罗斯特科娃所在蔚蓝俱乐部的发展训练营。
开营时间在三天后。
“拿到行李,然后呢?”
比赛的缘故,贺嘉岁有不少飞行经历,但攒下来的微薄经验不足以支撑她在这里活动自如。
周围人高马大,应逢年也不能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到莫斯科后,要找到可靠的住处。”他翻着唯一靠谱的备忘录。
出国不是小事,应家父母恨不能跟着,但俄签迟迟下不来,他们只能在国内着急。
着急之余,冯女士列了份生存指南,找房就是步骤之一。
“我存了房东电话,先问问看。”
因为这趟旅行,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应逢年的动作尽显炫耀。
响铃都要外放。
贺嘉岁看他缺心眼,提醒说:“财不外露,国外有很多小偷。”
她在身后走,尝试合上背包,前面的人突然顿足,她差点连人带箱撞他身上。
“不会走路吗?”
“贺嘉岁,我看见你的名字了。”应逢年指着出口。
一个金发碧眼的斯拉夫人举了块纸板,上面写着“贺嘉岁请看这里”。
那显然是外国人的手笔,字与字互不认识,一撇一捺像在打架。
但在俄英混杂的语言环境里,再别扭的汉字也格外亲切。
感受到两股视线,斯拉夫人锁定身影,只等他们走近,徐徐开口:“贺嘉岁?”
一股洋味。
“This,”贺嘉岁指着纸板上的名字,又点了点自己,“isme.”
“Yeah,Iknowyou,sweetie.”
理解无能,贺嘉岁有些置身事外,看没大自己多少的女孩亮出胳膊,接过他们的所有行李。
“要跟她走?”应逢年同样在状况外。
“不知道。”
贺嘉岁不知道作何反应,但这女孩似乎认识她,并且很高兴见到她。
出机场,他们被带上车。
车牌号不是国内的排列,完完全全俄式风格,但后视镜挂着小红灯笼,仪表台上有个财神爷。
西方人也信这些?
“这是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备,要紧惕黑车。”
冯女士也叮嘱过,外国有抢小孩的坏人,甚至因为不禁枪械,不少案例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
现在就是光天化日。
莫斯科的傍晚似乎被慢放,太阳眷恋晚霞,始终舍不得落下。
恐惧在狭小的空间滋生,应逢年越想越可怕,趁前座还在调整安全带,想随时拉着贺嘉岁逃跑。
“她们已经知道我的名字,这算不算信息泄露?”
爸爸说,信息泄露也很危险,她说不定会因此欠一屁股钱。
驾驶座的女人实在忍不了揣测,摘掉无声的耳机,一口中文流利:
“你们从哪一步开始认为,我是混□□的?”
……
车上四个人,贺嘉岁和应逢年坐在后座。
斯拉夫女孩原本想和他们套近乎,但双方的英语水平都很勉强,遂作罢。
一个小时车程,大多是华人女性和她的交谈,用的是俄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莫斯科的居民楼很集中,窗户一格一格,像市中心的老城区。
一路驶往郊外,视野逐渐宽敞,又和东北乡村相差无几。
直到车速减缓,导航说到达目的地。
贺嘉岁借月色描摹。
周围都是独栋小楼,楼与楼隔得不近,还划了小花园。
车停稳,行李被搬下,女人把钥匙扔给贺嘉岁,说自己还有事,让他们先熟悉房子。
贺嘉岁和应逢年在风中凌乱。
钥匙,郊区,别墅。
国外的房东都贴在脸上揽生意?
应逢年猜测:“她会不会是,你的妈妈。”
贺嘉岁摇头:“妈妈不知道我会来莫斯科,何况她是教练,怎么买得起别墅。”
参考辛教练,运动服到年尾都是两套来回穿,想来工资不会高。
退一万步,就算她记不清妈妈的长相,电话里的声音也和这个女人不同。
这个女人说话克制,总欲言又止,不像妈妈时常发散关心。
七月的晚风有些燥热,应逢年扇动领口,在房前蹲不住。
“我们应该进去吗?”
他被贺嘉岁说动,更担心是黑心房东强买强卖。
贺嘉岁也犹豫:“我问问爸爸。”
国内已是凌晨,电话无人接听。
他们想了各种打发时间的方法,但长途跋涉后,只有坐在秋千上数星星的力气。
“在北京都看不见星星。”
“能,我看见过北极星。”
“我们在北京待了三年,就见过那么一两次。”
这是他们在异国他乡的第一个夜晚,风里飘着时有时无的萨克斯风,无家可归显得落魄。
好在远处有鸣虫,证明他们不是世界上唯二的活物。
时间不如想象中难熬,贺嘉岁和应逢年有不少话题可聊。
偶尔有谁把秋千荡得高了,一定会得到另一个人的审判。
“应逢年,你要摔死我吗?”
“我的脚都没挨地!”
虫鸣并不喧嚣,他们也不敢大声打闹,拳脚有来有回,全是暗戳戳的较量。
栅栏闪过一方明亮。
汽车入库,贺嘉岁看清它的轮廓和颜色,还是接他们的那辆。
车主是自称不混□□的女人。
赶紧从秋千上跳下,孩子们重新和行李作伴。
真不好意思,踩了别人的草坪,霸占别人的秋千,还对院子里的蚊虫指指点点。
女人熄火下车,远远看他们还杵在那。
“对房子不满意?”她也停下脚步。
墨镜早就摘下,五官正迎着月色。
应逢年几乎脱口而出:“干妈。”
……
和妈妈长得像这件事,贺嘉岁只听爸爸偶尔提起。
她看人模糊,除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谁都像型号统一的灯泡,只有亮和不亮的区别。
自己也是枚灯泡。
她很难说清自己的模样,也很难从五官里找到成熟的影子,想象妈妈是什么样。
妈妈是眼前的模样。
“你确定吗,我长这样?”贺嘉岁偏头,对着应逢年语无伦次。
应逢年笃定:“你们很像。”
这是贺嘉岁又一次听见这句话。
云雾突然拨开,疑窦有了标准答案。
“妈妈?”
她打量着女人。
一米七的个子,短发,穿着和罗斯特科娃教练的照片如出一辙。
贺嘉岁不敢想象和妈妈的重逢,那该比朦胧月光还要缥缈。
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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