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孙弦佩收拾好行囊,许逐回来时两手空空,许逐道:“大人,我顺着那小匪的行踪一路找到他时,人已经死了,金子也不见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动手要快啊。”长孙弦佩透过帘子的缝隙向外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士兵正一车一车的运从匪寨中搜罗来的东西。
“罢了,没了便没了吧。”
夜间营中燃起火,火上搭了架子上烤着从河里抓上来的鱼,鱼烤得焦黄,蹲坐在火边的士兵拿起架子上的鱼扯下一条递给身边的人分着吃。
营帐里薛砚听坐在上方首位,其余人坐在下方两侧。
几杯酒下肚,帐中的烛光摇摇晃晃,李继云道:“这次剿匪多亏了长孙大人提早断查浔陵情况,不然若是匪寇有所察觉也不会这么快攻破匪寨,这杯酒我敬大人。”
长孙弦佩端起酒盏笑着饮下。
“对对对!”罗穆喝酒喝的上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豪迈道:“是要多亏了长孙大人。打猎的时候有猎人和猎狗,咬死猎物的是猎狗,指挥猎狗的是猎人。要我说啊,这次能剿匪成功,我们是功狗,长孙大人就是功人!”
“……”
“……”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后,李继云在桌下踩了一下罗穆的脚,凑过身去刚想开口,却被罗穆一把推开。
罗穆不爽道:“你这人,踩我干什么!”
李继云被推的踉跄,他扶住桌沿坐好,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李继云端起桌上的酒杯想掩饰尴尬,刚送到嘴边发现酒杯里是空的。他尬笑两声,拿起酒壶倒满酒又送到嘴边,一边故作镇定的抿酒一边在心里低声呐喊“完了完了”。
“……”薛砚听扶额沉默。
长孙弦佩片刻的愣住后又重新挂起笑,道:“罗将军真是……不拘小节。”
“唉!过奖过奖!”罗穆听闻大手一挥摆摆手。
罗穆满上酒,大步走到对面攥上许逐道胳膊:“许逐护卫,这次围剿也多亏了你,这杯我敬你!”
许逐慢慢喝下杯中的酒,罗穆见此皱眉不满道:“喝酒要大口大口的喝,男子汉大丈夫当痛饮三大白。”
罗穆把许逐拉到自己桌前,给自己和许逐满上酒,又给旁边的李继云满上酒,拽着两个人碰杯道:“喝!”
又是几杯酒下肚,罗穆更是兴奋起来,不停的给两人倒酒喝酒。
薛砚听绕过醉醺醺的几人走到长孙弦佩面前:“长孙大人要去外面走走吗?”
“请吧。”长孙弦佩起身道。
许逐见长孙弦佩向外走起身想跟上去,罗穆揪着许逐的衣领将人扯回来:“干什么去啊,继续喝!”
帐外士兵们围着火堆比划着烤鱼喝酒,一些不胜酒力的已醉在地上三两团在一起。
薛砚听道:“我已为长孙大人备好了马匹盘缠,明日可直接上路。”
“多谢将军。”
两人无话,慢慢走着,在这样喧闹的氛围中倒也是难得的安静。
绕过一处营帐,路前面停着几个木推车,车上乱七八糟的堆着许多东西。
“这是从匪寨里搜刮的东西?”长孙弦佩问。
“嗯。”薛砚听回,“用得到的都拿去让士兵们分了,这些都是些用不到的。”
车上的东西堆叠着,长孙弦佩走近推车,拨开车上方的杂物,露出下面的一张琴。
“这琴应当是吴道的,这群盗匪中也就吴道有些闲情逸致的心思了。”薛砚听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伸手在琴上摸了摸,“倒是把好琴,可惜琴弦断了,军中也用不到。”
长孙弦佩道:“既然军中用不到,不如把这盏琴给我如何?”
“我竟不知长孙大人还有弹琴的爱好,不过长孙大人开口了,我哪能不给。”薛砚听把琴从一堆杂物中挑拣出来递给长孙弦佩,“这琴弦断了,正好我帐中有些银线,可做琴弦,晚些我给长孙大人送过去。”
长孙弦佩接过琴:“那便多谢将军了。”
长孙弦佩抱着琴不便走路,早早回了帐,晚些薛砚听送来了银线,长孙弦佩将琴上断掉的旧弦拆下来换上银线,银弦绷紧,长孙弦佩两指拨动琴弦试了试音色。
音色铮铮。
试过音色,长孙弦佩手指搭在琴弦上,将颤动的琴弦抚平。
半夜许逐回来,长孙弦佩看他神色只微微显些醉意,问道:“没喝醉?”
许逐道:“没喝醉,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长孙弦佩道:“罗穆倒是没灌你酒。”
“灌了。”许逐停顿一下,“他醉了,我趁他不注意倒掉了。”
“嗯?”长孙弦佩惊奇,“你还会做这种事?”
许逐抿抿唇道:“是李将军教我的。”
“罗将军灌我酒,我说明日还要赶路,不能多喝。罗将军不高兴让我一定要喝。李将军说罗将军是个十足的粗人,脑子笨,喝了酒更是一根筋,叫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倒掉就好了。我就倒掉了。”
长孙弦佩笑了笑,许逐一向木讷板正的脸上浮出些少有的窘迫:“大人不要笑。”
长孙弦佩收了笑,指指里面道:“我不笑,去休息吧。”
许逐点点头,进了帐里面。
翌日一早,薛砚听和李继云为二人送行,许逐去带季平今,李继云道:“罗将军昨日贪杯,今日头痛未起,大人勿怪。”
“不会。”长孙弦佩抱起一盏用布裹着的琴,“今日走得急,还请将军替我转交给府衙里的枫棠姑娘,将军见过她的。”
李继云接过:“好,我会的。”
片刻,许逐押着季平今过来,长孙弦佩对上薛砚听的眼睛,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上马,向着阙都的方向而去。
-
郦伤从铺子外面走进来,殷符约抬头道:“都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一件不差,尾款也都结清了。”郦伤把袖口中的银票拿出来放到掌柜桌上,“记上账。”
“好嘞。”掌柜点了点银票,从桌下的格子里拿出个账本记上。
“长孙大人今日一早走了,连带着季知府一起走了。”郦伤坐到殷符约一旁道:“其实小姐不给长孙大人送去一千金也没什么,他也不会为了这一千金把小姐怎么样。”
殷符约将毛笔压在砚台上撵去多余的墨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我殷府又不是出不起这一千金,送他一份人情总比得罪一个在朝廷做官的好。再不济,就当拿钱消灾了。”
“对了,今日是老夫人寿日,又赶上中秋,小姐这几天都没回府,小少爷身边的婢女带话来说小姐不想不去可以不回去,老夫人有小少爷陪着。”郦伤问,“小姐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你替我从库里挑一件贺礼送过吧,就说铺子里忙,我抽不开身。”殷符约道,“楼上有一件金丝蛛网的红玉发簪,一并拿去送给骄儿。”
“好,我这就去。”
郦伤拿了东西去送,殷符约也放下了笔。
父亲死的早,她对父亲没什么印象,不过就算他没死,想来也跟殷老夫人差不了多少。殷骄是个好孩子,殷老夫人她可以不管,可殷骄她是割舍不下的。
郦伤送完东西回来,脸上还挂着刚刚跟殷老妇人虚与委蛇的笑,却在看见铺子前不请自来的郦丘期时彻底没了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郦伤站在他面前,脸上的不耐半分都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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