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温存
苏亦谜
24.12.05
晋/江/文/学/城
01
乔舒然换好旗袍，弯腰穿高跟鞋的时候，有人推门走进休息室。
门迅速开合又关闭，扇出一阵风，卷着细碎的尘屑往上浮。
她捂着口鼻轻咳起来。
“你们知道吗？今天的峰会竟然请到了陆其川！”
进来的人跟乔舒然一样，也是今天峰会的礼仪小姐。
她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消息一出，还是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礼仪小姐们闻言，纷纷凑到那人身边。
“卧槽是我知道的那个陆其川吗？”
“当然啦，E市还有哪个叫陆其川啊。”
“难怪搞出这么大阵仗，招个礼仪小姐还要背调和培训。”
“哎今天的主办发有点东西，竟然能请到陆其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主办方是陆其川的同学。”
……
她们这些人都是专业做礼仪小姐的，常年混迹于各大活动现场，彼此都认识，得空便聚在一起聊圈内八卦。
而乔舒然刚踏出校园，对她们提到的人和事一无所知。
无法加入讨论，只能独自在角落里玩手机。
屏幕忽然黑了下来，变成来电页面，上面写着备注。
——妈妈。
乔舒然倏地攥紧手机，她是瞒着妈妈来做兼职的。
休息室里的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陆其川。
怕电话漏音被妈妈听到，乔舒然快步走出去。
可外面更吵，走廊上有几个工作人员手拿对讲机确认细节。
一直走到楼梯间，才收获短暂的安宁。
来电因为太长时间没接，已经断了。
乔舒然拨回去，抢先解释说：“妈，我刚才去洗手间了，没带手机。”
“我还以为你没醒呢。”陈健梅接着问，“今天早晨几点起的？复习到哪儿了啊？”
“我七点多就醒了。”
乔舒然简单地汇报了下自己的复习进度。
陈建梅嘱咐，“记得刷题啊，你周阿姨说她孩子前几年考的时候，就是天天刷题刷。”
活动主办方提供的新鞋有点紧，一下子走了这么长的路，脚后跟被磨得隐隐作疼。
乔舒然踮起脚缓解不适，嘴上应着，“嗯，我都记着。”
“别光记着，你也要想想自己差在哪里，虽说今年就业难，可别人怎么就能考上研究生，找到不错的工作？就你什么都不行？”陈健梅无奈地叹气，“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老是让我和你爸操心。”
这段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心口，让乔舒然有些喘不过气。
她随手拉开了旁边的窗。
时值六月，路边栽的香樟树都开了花。
乔舒然深深吸气，让花香灌进胸腔，勉强压住心头泛起的苦涩。
其实妈妈说得对。
就业形势再严峻，身边还是有不少同学和朋友拿到offer。
唯独她自己两手空空，毕业即失业。
空气中忽然有了一股烟味。
很淡，却让乔舒然喉咙微微发痒。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道玩味的目光。
有个男人站在楼梯上，垂着眼睛打量着她。
乔舒然心脏猛地一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自己跟妈妈通话内容了吗？
男人抬手，指间猩红色的烟头闪烁了下，像在跟她打招呼。
灰白色的烟雾在他眉间一掠而过，迅速散在空气中。
乔舒然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男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像在窥伺自己的猎物。
空气中的烟草味越来越浓。
乔舒然不适地咳了一声，忽然自己接完了电话，没必要再在这儿呆着。
她捂住口鼻，匆忙转身走出楼梯间。
背影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男人有些好笑地收回目光，掸了下烟灰。
-
休息室里。
化妆师正在给礼仪小姐们化妆，听到开门声，转头瞥了眼。
她身形单薄清瘦，脸只有巴掌大，五官秀气耐看，十分典型的小白花长相。
坐到椅子上，心也跟着归回原位。
乔舒然舒了口气，低头查看脚后跟的情况。
刚才走得急，鞋子边缘摩擦着脚踝，一下比一下疼。
果然磨破了皮。
她不由地蹙起眉。
化妆师按照顺序推着装化妆品的箱子来到她身边，见状便问：“你没带后跟贴吗？”
乔舒然懵懵地嗯了一声。
“你第一次做礼仪小姐吧？”化妆师从箱子里翻出后跟帖递给她，“以后要记着带。”
乔舒然连声道谢。
妆化到一半，工作人员进来分配新任务。
“之前跟你们提过，今天有个砸冰雕的启动仪式，需要七个人上台给嘉宾送锤子。”
今天的活动规格高，受邀出席的嘉宾个个非富即贵，能上台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说有近距离接的机会，礼仪小姐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凑到工作人员身边。
无意中挡住了坐在化妆镜前的乔舒然，她却毫无察觉。
化妆师忍不住提醒，“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试一下吗？”
乔舒然面露不解，“什么好机会？”
化妆师弯下腰给她刷睫毛膏，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接触台上那些大人物的机会。”
乔舒然转头看了一眼，“感觉应该不需要我过去。”
化妆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事主要看你需不需要。”
乔舒然没有半点犹豫，“我更不需要。”
化妆师直起身，不咸不淡地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乔舒然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她做兼职是因为整天复习备考太无聊，想出来透透气，顺便赚点零花钱，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多麻烦事。
还不如呆在家上网课呢。
另一边，工作人员选出合适的人选，给她们分配对应的嘉宾。
礼仪小姐队里忽然发出惊呼，“真是我负责给陆其川送哎！”
身旁的人哇了一声，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陆总是今天最有分量的嘉宾。”工作人员特别嘱咐，“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可不能出岔子。”
被委以重任的礼仪小姐郑重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需要我给你描述陆总的特征吗？”
“不用，这里谁不认识陆总呀。”
-
酒店本身的房间有限，峰会主办方只给几个重要嘉宾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
顶楼人少清静，理所当然地给了陆其川。
开场二十分钟之前，陆其川才到酒店。
他瞥见门口悬挂的嘉宾名牌，不由得皱起眉。
身边的工作人员看到，立刻找人取下来，换成“勿扰”的牌子。
还是没能阻止问询赶来的人。
有担心工作人员照顾不周过来看看的，有觉得他一个人无聊过来陪着说话的，还有想过来帮他熟悉一下活动流程的……
找的理由五花八门，但背后真实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抓住机会，在他这里混个脸熟，没准将来能跟他爸说上话。
这样的人，陆其川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太多。
即使答应来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烦得不行。
于是他离开休息室，独自去楼梯间抽烟。
没想到能在那里碰到一个看起来还算有意思的女孩。
她的长相不算惊艳，但嗓音清甜温柔，说话慢条斯理。
烦躁的心在听她讲电话的过程中慢慢平静下来。
可惜在他还没过去搭讪，她就跑掉了。
陆其川抽完烟，带着些许遗憾回了休息室。
身为今天的主办方，程岩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找陆其川。
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看，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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