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绮梦履”,白日里工匠们都忙于活计,后院唯有空中尘埃相迎,李瀚狰终与父亲李勇毅相见。
阔别年余,岁月痕迹悄然爬上李勇毅的面庞,双鬓如今已悄然没入几缕如霜白发,往日挺得笔直的背脊,如今也因为操心长安动乱,佝偻了些。
李瀚狰眼见父亲走路竟也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有些踉跄不稳,心中一阵刺痛,疾步上前稳稳搀住他,随后单膝跪地,声音中压抑了一丝愧疚:“父亲,孩儿来迟了。”
李勇毅并未即刻让他起身,只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张与亡妻肖似七八分的脸,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你会选在此处与为父相见。”
李瀚狰亦无意隐瞒,坦诚而言:“乖......窈娘离去后,孩儿曾托人照拂此处生意。”
李勇毅听闻,不禁哼笑一声:“巧了,为父也曾照顾过几次。”
彼此心中明镜似的,所谓照顾生意,实则是为“绮梦履”解决诸多棘手难题。
韦吕与老牛头是知恩图报之人,早就言明,属于崔窈娘的一切,始终为她留着。
“孩儿当时想着,若她日后有意重返长安,好歹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李瀚狰紧张的攥了攥衣袍,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跟父亲道明现如今他与崔窈娘的关系。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殷如是的儿子。”李勇毅言辞间满是欣慰,想起从小对李瀚狰要求严苛动则打骂,实在不敢将功劳尽揽到自己身上。
念及李勇毅久站身体难支,父子二人遂相对而坐,一番叙旧后,切入正题。
“父亲千里传信,言大都护被囚,城中局势混乱不堪。不知如今究竟是何局面?”
“王之章蛊惑萧贵妃意图谋反。皇上龙体欠安,本欲召回李择言统领六军护驾。怎料人算不如天算,皇上龙体衰微至无暇他顾,竟被萧逸云钻了空子,率先将李择言扣押于宫中。”李勇毅不禁长叹一声,“万幸他们不敢对李择言痛下杀手,只因忌惮边疆无主,恐失边防稳固。”
怕得了天下,就要焦头烂额去打仗。
“如此说来,王之章反倒较我们更为被动?”李瀚狰闻之,也不由得失笑。
李勇毅睨了李瀚狰一眼,竟在这般紧张时刻还笑得出来,不知是该夸他胆大还是骂他胆粗。
“可知大都护被囚何处?”
“我探得大都护似被关押于九成宫。”
李瀚狰微微蹙眉:“九成宫位于宫内深处,若要硬闯,我带来的人手怕是远远不足。”
“所以你们得智取。”
“还望父亲指点迷津。”
“耐心等待。”李勇毅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据宫中消息,萧逸云不日即将临盆。若诞下公主,局势或尚可周旋;若生的是个皇子,陛下恐将凶多吉少。”
李瀚狰心领神会,点头应道:“父亲意思可是待萧贵妃产子时,趁其防备松懈,我们趁乱混入宫中,营救大都护,除奸佞以救驾?”
“你还需避开禁军中的耳目。”李勇毅目光坚定,“禁军中不乏摇摆不定之人,都在观望萧逸云此番产子结果。”
“如今禁军竟也分成两派?”李瀚狰暗自心惊,未曾料想局势竟如此错综复杂。
“正是。”李勇毅停下脚步,痛心疾首,“正因如此,王之章方有了为虎作伥的倚仗。为父早早称病暂避风头,才得以保全自身。”
李瀚狰沉思片刻,问道:“父亲可否代孩儿联络其余禁军?”
“为父早有筹谋,已经联系妥当。”
李瀚狰眼睛一亮:“父亲深谋远虑,那近郊兵力又该如何应对?”
“此便要看你们解决王之章的速度了。”李勇毅紧紧握住李瀚狰的肩膀,“切记,不到万不得已,萧逸云不许动。”
“父亲这是何意?这萧贵妃不是与王之章一同谋反的么?”李瀚狰满脸疑惑,不解问道。
李勇毅微微摇头,叹道:“你终究历练尚浅,这也怪为父,不愿让你过早沾染官场的险恶戾气。”
“父亲现下明示,犹未为晚。”李瀚狰起身而立。
他身形挺拔,侧影竟能将窗外滤进来照着李勇毅的身影的阳光全然遮蔽。李勇毅这才惊觉,昔日那个孤傲内敛的少年,如今已然身姿伟岸,较自己犹胜一筹。岁月如流,无情地将他这个鳏夫留在了往昔的时光长河里。
“这动乱看似骇人听闻,实则可大可小。若萧逸云诞下的是皇子,贵妃被定谋逆大罪,皇子日后又将如何自处?萧家势大,帝王向来讲究制衡之术,不会轻易对萧家发难,怕就怕这皇子心怀怨恨,日后亦步亦趋,效仿前人弑父夺权。”
李瀚狰好学的举一反三,恍然大悟——而王之章则全然不同,灭了王家,杀鸡儆猴,谁敢再生异心?皇帝此计,可谓老谋深算,手段高明。
“多谢父亲赐教。”李瀚狰将极其亢奋的父亲小心扶回座位坐好,“只是如今城中眼线密布,我们行事尚有诸多不便。”
“不妨化明为暗。”李勇毅坐回椅子,沉稳滔滔,“令将士们乔装改扮,隐匿于市井之间,以各类身份作掩护。为父自会安排人手制造假象,迷惑王之章,让他难辨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
崔窈娘算是帮了大忙!李瀚狰真是迫不及待想跟父亲夸耀她的急智,她早在开局便帮将士们换过了新的身份!
罢了,现下还不是时候,李瀚狰咬咬牙。
“只要瞒过了王之章......”
李瀚狰心中豁然开朗:“萧贵妃深居宫中,所倚仗者不过是王之章的眼线耳报。只要能迷惑王之章,萧贵妃不足为惧。”
李勇毅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孺子可教也。
“只是孩儿尚有一事不明。”
“还有何事?”李勇毅刚在心中觉得这亲儿子顺眼了些,怎的又有疑问?
“父亲如何确定,大都护在宫中尚有余力支撑到我们行动之时?”李瀚狰求知若渴。
“自然。”李勇毅微微抬眼,看着仍有些转不过弯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日所叹之气比往年一年都多。
他深入简出:“若我没记错,李择言这人惯来皮糙肉厚,难杀得很。王之章虽心怀不轨,但也不是蠢钝如猪,知晓李择言的价值,震慑边疆的利器。只要萧王两人一日未将皇位稳稳掌控,他们便仍需借重李择言。”
待萧逸云生下皇子拿下皇位,大可以现编个理由将李择言放回都护府,为他们继续镇守边疆。如此一来,大都护性命自然无虞。
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李勇毅不禁对亲儿子恨铁不成钢。饭非要喂到嘴边才会嚼?可转念一想自己往日确实关心儿子较少,全靠儿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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