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的马车多,他们一过去,旁人肯定要避让,顾知灼嫌麻烦,让重九先别走。
她放下马车的窗帘,隔绝了外头的喧哗声。
谢应忱注视着圣旨,心跳略微有些加快。
最初的最初,他也有过怨,怨皇祖父不相信父亲,逼死他的爹娘。
后来,皇祖父也死了,因为他爹娘的死,悲痛而亡。
谢应忱心中的怨,也在那时候变为了怀疑,怀疑皇祖父是不是另有苦衷,逼死爹娘并非他的本意。
“皇祖父当时立了荣亲王继位,有遗诏,有口喻,一切名正言顺。”
荣亲王为继任之君。
而他,反倒成了尴尬了存在。
“国不立幼主,我当年尚未及冠,父亲又是废太子,立我不足以安民心。而皇叔们中间,也只有荣亲王最为合适。”
谢应忱的手指不禁微微用力,圣旨上出现了浅浅的折痕。
直到长风事败,谢应忱意识到了真相。
既然皇祖父是迫不得已,那么,他清醒后,必然会为自己留一条保命的退路。
晋王谨慎,连那截断墨他都能藏了这么多年,倘若皇祖父果真有另外的遗诏,肯定在晋王的手里捏着。
“公子。”顾知灼挪了个位子,坐在他的身边,眉梢扬起,“看吧看吧。”
轻快的嗓音吹散了他心中的郁结,谢应忱应了声“好”,眸底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了。他慢慢展开圣旨,双手拿着两端,把圣旨放在膝上,让顾知灼也能一起看。
他的目光从第一行扫过,圣旨是先帝亲笔所书,他在写这道圣旨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笔触无力,圣旨正面同样也有一些血迹,几乎可以想象,他一边写,一边在咳血,甚至是吐血,十分艰难地写完了这道圣旨。
谢应忱释然了。
“皇祖父……”
他闭了闭眼,随后把圣旨卷起,看着圣旨上头这些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想法和顾知灼一样——瞒不住。
以晋王的谨慎,一旦得知谢璟去过庄子,一定会回去一趟。
哪怕扫尾扫得再干净,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他肯定会发现的。
谢应忱的拇指在圣旨表面的龙纹上慢慢摩挲,思忖着。
“公子。”顾知灼抓着他的衣袖,凤眸亮晶晶地说道,“你再跟我说说,晋王还活着没。”
“活着。”
谢应忱分出一分心神去思考遗旨
该如何处置余下的九分全在她的身上。听她问便说道:“晋王请来的大夫倒也有些本事血止住了。”
“谢启云的血肉融化了大半收殓时已成了半具骷髅。”
谢应忱懂她心结仔细和她说着谢启云的惨样听得顾知灼眉飞色舞愉悦道:“活该。”就是可惜没亲眼见着。
“不看脏眼睛丑极了。”
顾知灼伏在他肩头就笑:“师父说的对天道是公平的因果报应谁都逃不了。”
她仰脸看他:“公子。你说如今的晋王还有多少雄心壮志?”
她靠得他很近近到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心念相通。
谢应忱放下圣旨:“重九你去一趟里头把晋王叫出来。”
重九应命去了。
这马车是顾知灼亲手布置的她熟悉地打开一个小柜子里头是红泥小火炉上头还煨着一小锅粥。
谢应忱脾胃弱顾知灼特意交代了马车上要一直煨着粥她特意配了药包和粥一起煮就是为了类似今日这样没时间用膳的情况。
饿着肚子等了几个时辰都不开席好好的人都要饿的胃痛更别说是公子了。晋王府做事真不地道。
顾知灼给他盛了一碗:“公子快吃。”
她又分出来两碗给了外头的重九和晴眉最后一碗是她自个儿的小小的砂锅就空了。
粥煨了一上午暖洋洋的下肚略微发紧的肠胃顿时舒坦了许多。
谢应忱夸道:“好吃。”
“不是我煨的。”
“是你盛的。”
顾知灼莞尔一笑乐呵呵地说道:“下回让他们煨红枣粥甜丝丝的也好吃。”
谢应忱放下碗拿了颗金丝蜜枣喂给她。
蜜枣抵在唇边顾知灼张嘴咬下带着花香的甜腻在唇齿间弥漫。
“甜。”
谢应忱用指腹抚去了她嘴角残留的些许糖霜在她的唇边落下了一个亲吻有若羽毛轻抚一触即离仿佛还带着蜜枣的香甜。
“嗯甜的。”他的眸光仿佛含着蜜带着几分蛊惑“很甜。”
甜的还想再吃一口。
顾知灼拈起蜜枣给他
晋王的脸色苍白手掌又绑上了白棉布双腿虚浮无力走路的时候跟在水上飘似的。
“公子
。晋王来了。”
重九禀完稍待片刻后撩开了车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爷请。”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马车里的两人正在用着粥一人一碗吃得不紧不慢就连见他上了马车谢应忱也只是略略抬眸颔首示意他坐下。
药香来自粥并不难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晋王心中郁结五脏六腑隐隐发痛但这股药香一涌进鼻腔连这些隐痛也淡去了许多。晋王不由看了顾知灼一眼想必这药也是出自她的手。
细细想来若没有她谢应忱必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在车帘放下前
重九自然地拿过放在小桌上一碗粥坐在车橼上吃了起来。
车帘落下车厢里哪怕坐了三个人也还宽敞的很。
“是臣招呼不周。”
晋王坐下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让殿下来我府上还得自备粥食。”
吃下了最后一口粥谢应忱熟练地把两人的碗整理收好放回到了小桌第二层的抽屉里又拿出了茶罐慢条斯理地在茶碗中加入了茶叶和风干的花瓣三停茶叶一停花。
晋王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冷嘲热讽终于还是主动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叫臣过来有何事。”
“臣还得为儿子准备丧仪若无事臣想先告退。”
“王叔留步。”
谢应忱淡声道“孤今日得了一样小玩意想请王叔为孤鉴鉴。”
小玩意?
晋王不解。
顾知灼把那道卷起的圣旨放到了小桌上。
这是!晋王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伸手想夺顾知灼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啪!
轻脆的响声让晋王打了个寒战脑子一下子清明了他有如站在冰天雪地中脊背升起了一股颤栗的寒意。
不会错的这道圣旨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连上头的血渍分布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
为什么会在谢应忱的手里!
庄子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人来禀报他。
他脑海中思绪四起一时间理不出头绪他甚至在一瞬间涌起了一个念头——除掉谢应忱。
谢应忱现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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