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猫是渣猫,它现在对归娘子已经不爱了,无赖地趴在榻上舔着爪爪,忽然它的耳朵往后斜了斜,兴奋地耸了耸小鼻子。
它从榻上跳下来,喵喵叫着跑了出去,开心极了。
归娘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哪怕连容貌都看不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是羡哥儿。
她在梦中无数次想要抓住他,又无数次都与他交错而过。
“你不能动。”
顾知灼把她按了回去,认真地说道:“你是真死过一回的人了,刀子刺的再偏,也是在心口,丹药再有用,你的心脉也断过。再加之,你先前滋养阵法时耗费了太多的元神,没有十天半个月,你都不能乱动,必须得躺着。”
顾知灼很少对病人用“必须”这两个字。
归娘子听话。
她躺了回去,但依然面向窗户,目光贪婪。
她不敢眨眼睛,生怕眼睛一闭,就和无数次在梦里时一样,又他让从眼前消失了。
“你先躺着,我出去瞧瞧。”
顾知灼给她搭了把脉,又拉好锦被,再把之前用来擦过手的,那块沾满了血的帕子也一块儿揣上了。
从厢房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红艳如火的身影。
果然,是沈旭。
好嘛,他一来,好好的小跨院,人全没了。
掌柜不见了,听怜也不见了,连那些粗使婆子也都被他吓跑了,只有盛江和晴眉远远地站着。
这该叫,凶神恶煞?
猫绕在他脚边亲热地喵喵叫,前肢扒着他要抱抱。
顾知灼福礼道:“督主。”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再看了看他。
他离着窗户足有一步,能看到什么才有鬼呢。
好歹也该把窗户纸给捅破啊!
这别扭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督主,您不进去吗?”顾知灼忍不住问道。
沈旭没说话,不理人,也不理小猫咪。
小猫咪委屈,在他的衣袍上蹭来蹭去。
顾知灼走到他跟前,侧首提议道:“要不,我去把她叫出来?”
“不许去。”
沈旭脸色一黑,按住她的单肩,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敢叫,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知灼嗤笑,下巴一仰,对他没有任何惧色:你打打看?
这位顾大姑娘每回都偏爱和督主明刀明枪的干仗
,吓得他直抽抽。盛江默默地又退开了好几步,紧贴着树,只当自己不存在。
过了一会儿,终于是沈旭先开了口:“是我弄丢了她。
“……那一天,我在悬崖边发现了姐姐的脚印,我想爬下去找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后来,有人拦住了我。
“我认得他,他是爹爹的好友,江叔。江叔带来了十几个人,说他们是特意来救我们的。他痛哭流涕,他忏悔,他说他们是太害怕了,先前才会默认殷家是马匪。但是,殷家满门尽灭,他们实在于心不忍,趁乱悄悄跑了出来。
“我信了,我告诉他们姐姐掉下了山崖,我求他们帮我找姐姐。
“你猜猜,后来怎么样?
顾知灼斜着眼睛看他:“我为您算过一卦的,在庄子上。
沈旭放下手,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从轻到重,渐渐癫狂,双目是嗜血一样的红,涌动着恨厌和悔恨。
他是在笑自己,嘲笑那个愿意相信别人的自己。
“江叔的人从背后一个闷棍朝我打了下来,醒来的时候,我被装进了一个布袋子里。
“他们说,把我带回去领赏去。
他再一次被他曾一心想救的黑水堡城背叛了。
简直蠢的死一万遍都不够。
在被打闷棍的时候,沈旭用最后的意识把随身的玉佩砸在了地上,又把一块碎片死死攥在掌心里。就是用这块碎玉,他慢慢割开了绑着手脚的绳子。
割开了布袋。
也割开了那些人的喉咙。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后来,我再去找姐姐,就找不到了。
在崖下只有血,和破碎的衣裙。
如果不是他轻信了别人,他一定能找到她的。
“我弄丢了她。
他攥紧了拳头。
是他蠢笨致极,像个傻子一样相信别人,结果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沈旭说完,转头就走。
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如今他,肮脏透了,早已没有资格再见她。
顾知灼在他背后喊道:“可是,您真的不打算见殷姐姐最后一面吗。
沈旭回头:“什么意思?
“哎。
顾知灼的手一抖,“不小心把一方染血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沈旭下意识地低头,眼底倒映出浓浓的血色。
“督主,您以为天道是这么好骗的。顾知灼比划了一下匕首的
长短,至少夸张了一倍,“这么长的一把匕首,从心口捅进去,差一点点就没命了。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敢说她肯定能活。
“你不是说大安?
“哎,顾知灼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地说道,“您要知道,殷家姐姐是被当作阵眼的。
阵眼?
这个词沈旭在长风和晋王的口中听到过几回了。
“阵眼阵眼,那就是和阵法融为一体的,转运阵破了,阵眼岂会没事?更何况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督主,若不是连动都动不了,殷家姐姐又岂会不会追出来。
“您站在这里,连我都认出来了,她会认不出吗?
三言两语中,种种不安的情绪在沈旭的心底酝酿和放大。他被她越说越慌,几乎顾不上去思考,调头朝里头奔去。
在准备推门的那一刹那,沈旭反应了过来,眯着双眼回头看她。
差点让她给哄了!
她说的越夸张,就越表示,人没事。
目光相视,顾知灼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假话被揭穿。她从自己的荷包里头摸出一根发绳,递了过去:“诺。
沈旭盯着发绳看了一会儿。
“新的!
这个人的脾气真不讨人喜欢。
啧。终于,沈旭高抬贵手接了过去,他摘下发冠,乌发跟着垂落在肩上。
沈旭用发带把自己的头发绑成了一个马尾,然后,再把身上的那件红色麒麟袍脱了下来,连着玉佩荷包什么的一块儿丢了。
盛江:?
不懂,但督主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低眉顺目地捡了起来。
沈旭索性把玉板指也扔给了他,除去了这一切,他仿若还是十年那个殷家少年,如月皎皎。
而非如今这个双手沾满了人命和血腥,靠着毒辣和不择手段一路走来的东厂督主。
沈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的手放在门上,又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恐慌。
顾知灼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她把门打开,动作快而敏捷地在他背后一推。
盛江:!
沈旭一时失察,踉跄地跌了进去,顾知灼顺手又把门一关。
再一回首,盛江用一种像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看她。
“你、你……
“手别乱指,你家督主平日里瞧着杀伐果断的很,其实还挺墨迹的,就这么点小事,
怎偏想不明白了呢。”
沈旭被推进了去哪怕隔着一扇门也清楚地听到她在说什么。
气笑了。
这一笑原本的犹豫不决似乎也淡去了一些沈旭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往前走。
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厢房布置简单连一点多余的摆设的都没有和姐姐当年雅致的闺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从前头走到屋里也就区区几步。
额?
沈旭以为至少还会有一扇门挡着让他再好好想想谁知脚步刚一拐他就这么直愣愣地和靠在榻上的人四目相对。
完了。
再跑也来不及了。
沈旭的双脚倒退着往后挪眼神飘忽。
“站住!”
沈旭脚步一僵。
归娘子殷惜颜坐直起身看着眼前的青年用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
他和少时很不一样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是那个喜欢跟在她后头跑和她一起学珠算学相马学看账的小少年。
殷惜颜眉眼中跃动着的雀跃与欢喜。
“过来。”
沈旭磨磨蹭蹭地往前走走到了她的榻前。
她的虚弱不堪她脸上的疤她心口残留的血都让沈旭的心也刺痛的难受。
“羡哥儿。”
殷惜颜展颜一笑笑容有若繁花绽放:“你长高了。”
沈旭:“……”
他看着那只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无数个夜里的噩梦和后悔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
沈旭握住了就跟在梦中做过的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唯独在这一刻再没有分开。
“姐姐……”
“哎。”
“姐姐。”
“在呢!”
噩梦在最后的最后终于变了。
原来他这个从深渊地府里爬出来的人也是能够等到阳光的。
顾知灼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放心了。
她向盛江道:“我开个方子是给里头那位殷家姐姐的盛大人命人去抓三副煎好就能喝。”
盛江:“……是。”
自己得赶紧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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