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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三

小说:

自是花中第一流

作者:

幸葵

分类:

衍生同人

那天安王走后,我们陪着长姐在门口站了许久。

赵家冷落的门庭前人流如织,他们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在这银装素裹间忙碌装点着年节的喜庆。我听着木轮碾过了门前的青石板路,眼睛却下意识地循声望了过去。

我心里隐隐还怀有期待,总想着记忆里的那阵马蹄声会再次出现打破笼罩在赵家上空的冷寂,带着他爽朗的笑声逆光而立。

可是回应我的只有簌簌风声,阿琰迎着寒风咳嗽了两声,不曾想却将长姐飞走的思绪拽回。

她调转过身子,语气从容,她对我们笑了笑,说回家吧。

在这个冬天里祖母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她那强健的身子一日接着一日的衰败了下去,整日里只能病恹恹地歪在床上,靠着府里原先积攒着的那些名贵药材续命。

这年的除夕,在我的记忆里只剩下了冷清的影子。这天晚上我听着被冷风托过来的远处的炮仗声响,那里边混着的人声隐隐绰绰,不知不觉就模糊了我的眼睛。

长姐说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我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我问长姐,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长姐的视线顺着我的话落到了一旁的阿琰身上。阿琰此时的手里正捧着热气腾腾的瓷碗,我们害怕着了凉,特意让人给他备了祛风寒的汤药。

长姐说去从军吧。

她说既然我们赵家是靠着阿爹的战功来的京城,那大不了,就再靠着军功站稳脚跟。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阿琰,脑筋一下转不过弯,我问她难道真的指望阿琰去从军吗?我说就阿琰这个身子骨,能不能顺利到达北边都难说。

长姐摇了摇头,她说:“不是阿琰去,是我去。”

她说她要用阿琰的身份去北边参军,她说她要为阿爹报仇。

阿琰手里的汤碗应声落地,那褐色的汤汁顺着桌沿滴落在地面一路蜿蜒,阿琰却浑然未觉。

他问长姐是不是疯了。

长姐才不会疯呢,她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清醒得很。旋即她将这话告诉给了阿娘,阿娘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盯着长姐的脸望了好久。

摇曳的烛光将阿娘的影子扯得很长,连带着声音都被拉得很远,飘忽着在半空中打着旋。

她问长姐还会回来吗。

长姐模样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阿娘朝着长姐微笑,她如以往般将手覆于长姐的发顶,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圈柔和的光晕里。

阿娘对长姐说:“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天塌下来了还有娘在后边顶着。”

她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大年初一那天,阿娘照例起了个大早。她是朝廷玉轴钦封的诰命夫人,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要同祖母一道穿戴整齐去宫里谢恩。然而如今她身上挂着白事,祖母也跟着病倒了,理应是不用觐见的。然而宫里的贵人派人递了话,点名要阿娘在这天进宫。于是到了最后,就只剩阿一人娘孤身前往那朱墙琉璃瓦的皇城。

她天还没亮就动身,直到晌午才归家。据家中仆妇所说,阿娘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她前脚才刚迈进院子门,后脚身子一歪就栽了下去。

我得了消息赶到阿娘房里时,长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正院里的侍女们分工行事。人群之中的阿娘面色苍白,她出声制止了长姐要请大夫的提议,只说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让人去叫阿琰过来,又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唤来了账房。我和长姐见到阿娘这架势还以为是要分家,但是等人都到齐了以后,阿娘用她虚弱的声音,十分平静的向我们宣布了她的决定。

她说她要将赵家的部分家产捐献给朝廷,用以告慰边疆那五千战士的亡魂。

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阿娘那天的入宫觐见并不顺利。她是一品诰命夫人,理应站在队伍的前列,可是由于阿爹的逝世,加上天子的冷落,导致了宫里的那群人精见风使舵。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阿娘“请”到了一品夫人队伍的末尾,待到进殿以后,那端坐于上首的皇后,更是当众唤了阿娘上前。

“赵夫人,赵将军之死于大周而言是难以估量的损失,本宫与陛下心痛不已,合该派人前去你府上慰问一二。然,如今边疆战事吃紧,国库虚空,陛下终日里为了这些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分身乏术。如今就连那五千将士的抚恤,都还一直被搁置。”

她的场面话说得极其漂亮,但是这话中之意在场的其他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阿娘赔着笑脸,她说赵家既受天恩,便理应为朝廷出一份力。

再后面发生了些什么阿娘便都有些记不清了,她后来同我说,她那会子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她的夫君尸骨未寒,但是他曾效忠的朝廷,却想着榨干他最后的一丝价值。

阿娘将一半的家财都上交给朝廷,换回来了一块天子亲笔而书的牌匾。那牌匾上的字贴着金箔,金光闪闪的“忠心赤胆”仿佛是在像世人宣告着天子对阿娘识时务的满意。

传旨的公公掐着嗓子,他说赵夫人,明儿个千万要记得去宫里谢恩呐。

阿娘点头应是,起身接过了眼前明黄的圣旨。祖母这会也被人搀扶着跪在下边,待那太监一走,她就怒不可遏地扬手给了阿娘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阿娘的脸都因着祖母突然的动作而歪到了一边。我不知道一个病人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赶忙上前劝架。阿琰挡在祖母身前,试图劝上她两句,却不曾想祖母这次压根顾不上素日里最疼爱的孙子,她将阿琰随手拨到一边,指着阿娘怒骂道:

“我儿这才刚走啊,你就敢这么挥霍他留下来的东西!这么多的家产啊,你居然全都送给了出去,你让我孙子以后该怎么办?你让我们阿琰以后该怎么办啊!”

祖母情绪一激动,便开始弯腰连声咳嗽,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地递上了帕子。待当那帕子离口时,中间陡然出现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阿娘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着,偏偏她的表情无比的平静,只说银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更何况如今的赵家也没法子守住这样多的钱财。

阿娘的这番道理祖母是不会懂的,她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令她学会了要将家产紧攥于手心之中。祖母的生平是我逢年过节时从那些长辈们的口中拼凑而来的,她出生于清贫的农户之家,偏偏底下还有一堆的弟弟妹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她俏丽的长相让她的婚事成了缓解家人温饱的良方,这方子见效很快,于是等到她十六岁时,她便同邻村一个秀才家的儿子定了亲。

在这年头,能读上书的人家往往都会有些祖产作为支撑,她的相公,也就是我的祖父自然也不例外。祖母本来很满意这门亲事,尤其祖父还生得一表人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看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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