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十五年,初春柳絮纷飞,落在玉京城。
我出生在玉京的一个雨夜,从那日开始,元安萧氏终于添了一个女儿,族中上下百人为此大摆三日宴席。
父母为我取字‘‘樛’’,源自‘‘南有樛木’’一句,自从我在夫子那学到了这首诗后,我便爱极了这名字,毕竟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有谁会不向往美好圆满的姻缘呢?
萧樛儿,就是我的名字。
萧氏为皇室载史百年,虽无实权,但萧氏宗族连出两位皇后,在这玉京城中自然是名门望族,地位显贵。
身为名门贵女,我自小就被严苛要求,爹娘常让我和族中那两位萧皇后学习,要精通琴棋书画,博古通今,要规矩得体,时时刻刻都不能失仪。
我实在佩服族里那两位萧皇后,不愧是皇后。
爹娘不会知道,私塾里的软垫跪久了,那腿脚实在是酸痛,不过听说皇后在花神节祈福的时候还要跪一天呢。
练琴时那琴弦时常会伤人,每每夜里赶功课时都会划出不少血痕,在腊月里一不小心就会生冻疮,可丑了,想我好歹是未及笄的娇嫩小姑娘,怎么能留下可怖的疤痕呢?所以在我的抱怨下,有时娘在夜里会给我涂药,一边吹气,一边安慰我说忍忍就好了。
娘亲给我涂药的时候真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子,我若是男子定要娶像娘这样贴心可人的女子。
可是我当时年岁小,娘亲望着我伤口的眼里明明有我不懂的悲伤。
在爹娘和夫子们的不懈教导下,我终于成为了玉京城里有名的才女,我本也想出去威风威风,只是自出生以来我就没出过府门,爹娘说我及笄前不能出府门,或许我就是诗文里写的金丝雀?
十岁那年,又是花神节,我和爹娘在梅树下祈福,娘似乎心情很好,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实在没忍住,有些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樛儿想要个朋友!’’
娘似乎有些愣住了,然后笑着问我:‘‘樛儿的侍女们不是樛儿的朋友吗?为何又想要其他朋友?’’
我想要反驳,那些侍女规矩得很,实在无趣,我才不要和她们做朋友呢!
但最后还是弱弱地回了句,‘‘罢了母亲,这个愿望不算,我重新许吧。’’
母亲没有再问我愿望的事,可我明明觉得娘她一定看得懂我那晚眼里的悲伤。
父亲公务繁忙,只有月末私塾测验时会来看我功课如何,我也习惯了日夜努力,好在那时博他一笑。即使日日练舞的腿脚酸痛,手指还绑着白布,即使父亲不会看到我白布下早已崩开的伤口。即使我不爱那些枯燥诗文,但父亲百忙之中来见我,我就会开心得忘记了这些伤痛。
过了花神节,不久玉京就会迎来新年,一年又一年,我还是一如既往,上着只有我一个人的学堂,读书,习字,娘亲见我实在不善舞艺,便让我专攻弹琴了。
还有啊,父亲在宫里给我请了个礼仪嬷嬷,听娘说曾教导过当今的萧皇后,萧皇后也算是我的姑母吧,我也仰慕萧皇后多年,自然是欢喜的,只是,这嬷嬷实在凶得很,简直是按皇后的规矩训导我,可我不过一介文官女儿,用得着吗?
这日子当真是无聊,娘亲忙着管理府中事务,父亲则是公务在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婢女也无聊,夫子只会扒拉着胡子说着“之乎者也”,要是可以,我真想像话本子里女侠一样,行侠仗义,浪迹天涯,倒是潇洒。
可惜,我只会吟诗作对,弹琴吹笛,还胆小得很。
直到十二岁那年的生辰,这索然无味的日子才终于有了变化。
其实生辰宴于我来说比平时登学还要烦人,我要应对族中宾客,还要提前准备才艺,母亲说是锻炼我日后掌家的能力。
我学着礼仪嬷嬷教我的规矩,族中亲人夸我小小年纪就有大家风范,不愧是皇后的侄女。
似乎那天一切如常,只是当夜里母亲带着他来到我面前时,一身青色布衣,终究是乱了我十年来的平静。
娘说他是外祖家远方亲戚的儿子,父母意外双亡,是母亲特意寻来给我做伴读的,听说入府前一年日子过得并不顺畅。
我有些开心,原来娘还记得我十岁那年许的愿望。
我有些好奇,我很少见到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子,我盯着他,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地应下,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期待明天。
第二日,他换上了府中家仆的衣服,是一身青色的衣衫,身上背着我的书箱,倒有了些书童的模样?不再像昨日那般寒酸。
他还是低着头,我和他还是离得远,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提着裙摆,一步步走近,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他弯腰行礼,我听到他唤我“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字粗俗,不堪入小姐的耳。”他的腰更低了,他还是低着头。
可是,玉京初春,万物复苏,黑土添了绿,他的声音明明如这春日一样,一样和煦,他的名字也应当像娘亲笼里鸟雀一般动听才对。
“你抬起头来,整日弯腰低头的做什么?”不知为何,我心里来了一股无名火。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直起腰,抬起头。
借着清晨的朝阳,我才终于看清他,母亲说他年长我五岁,直起身子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但他还是垂着眸的。
我没有再生气,只是愣了愣。
十二岁那年,玉京初春,我好像在春天遇见了春天。
他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小姐身份尊贵,怎能仰视小人。”
无趣无趣,明明模样甚好,性子却和府中其他下人一样死板无聊。
我不知又是哪里来的火气,咬着牙说了句“无趣。”便提着裙摆向学堂跑去,然后我听到了书箱里的书本碰撞内壁的声音,他在后面追我。
那天我看见有蒲公英开花,微风吹拂,风里有暗香浮动,除去身后的碰撞声,我还听见了我的心跳,听到了春日万物生长。
他可以说是个极好的伴读,不愧是外祖家的人,,书箱里的书整整齐齐,从未有过差漏,我习字时他便在一旁研墨,各类文具准备都无需我操心,我若要抚琴,他便会为我提前备好,擦拭干净。他爱诗文,比我登学的样子认真许多,是府中唯一能陪我读书习字之人,我想他若是出自名门大家,定能成为像爹一样的好官,响彻玉京。
可我还是有些不开心,他不应当是我的陪读,我想他成为我的朋友。
所以我便开始日日烦他,倒像是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将书本藏在犄角旮旯,“不小心”把砚台打翻,然后和他一起收拾书案,还有看他给我修琴,后来我让他与我一同练字,让他学习模仿我的字迹,这样夫子罚我抄书时我就可以拉他一起通宵赶功课了。
他也算是有风度,不过他已经十七岁,又怎么好意思和我一个小姑娘置气呢?还有,他任劳任怨给我收拾残局的样子其实甚是顺眼。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爱欺负人的女子,母亲给我做的点心我都会留几块给他,虽然开始他会拒绝,但我软磨硬泡,他就会皱着眉头吃下去,那模样甚是有趣。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原先那个名字确实是有些难听。”我用双手托起下巴,看他在木架旁整理书籍。
李姓倒是好听,只是“李蛮”这个名字与他一身青衣的清朗模样实在不符,我实在是叫不出口。
“全凭小姐吩咐。”他还是这副模样,无趣又有趣,估计是刚说他名字难听与我生气,真是小气,明明比我大那么多。
“那就叫羽青,羽毛的羽,青色的青,毕竟你穿青色那么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他鲜少会这样直接地看我,我有些开心,心跳好像都快了些,但我面上不显,只是像往常一样朝他笑。
“小姐满腹经纶,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他又开始收拾那些书了。
“真的假的?你喜不喜欢?你不会又在敷衍我吧?”
我放下了托下巴的手,撑起上半个身子问他,话里有我未曾察觉的焦急,我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知道,好不好与喜不喜欢是无关的,就像母亲送我的舞衣是美的,自然算是好,可我不善跳舞,也就不喜欢那用精美锦缎缝制出的舞衣了。
他转过身,拿着藏蓝外皮的书本,那颜色与他今日穿的青色衣衫甚是相配。他本就俊朗,不像伴读,倒像一位翩翩佳公子。
我有些愣神,果然书里那些美色误人是真的,竟让他轻易就迷了我心智。
“啪!”他竟然敢敲本小姐的头!?
“快习字吧小姐,明日夫子还要检查功课呢。”他一脸淡定地摆笔,磨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捂着头,正准备与他理论一番,可是下一秒我听见他说......
他说,我喜欢。
他跪坐在书案前,低头认真研墨,我这会儿比他高了,我看见了他弯起的嘴角,颤抖的睫毛像院里飞来飞去的小蝴蝶。
我无言,坐回去,接过他递过来的笔,上面也刻了一只小蝴蝶,飞在花旁,那一瞬我不禁慌张,好像自己的心声是被他听到了。
“哦。”我有些不自然,难得在他面前乖巧。
我突然不生气了,甚至有些开心,我喜欢书本敲在我脑袋上的那个声音。
有什么东西被敲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又有什么在疯狂生长着。
玉京的夏天要来了,而这个下午我大抵是习不好这个字了。
有人陪的感觉真好,我竟不觉得读书的日子难熬了,我开始像期待一年一次的花神节一样期待明天,或许是因为我知道早晨他会背着我的书箱在门前等我,还穿着那身漂亮的青色衣袍。
又是寻常的一天,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母亲从前几日开始教我女工,真是有点难,我已经在书案前捣鼓两三个时辰了,篮子里的彩色丝线缠缠绕绕地乱了一地,一片狼藉,谁能想到玉京的贵小姐弄起针线是这般惨状。
我草草收尾,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拨在耳后,再拨开裙子上乱七八糟的线,站起身,跑到还在抄书的他旁边。
我盘坐在他左边,将那方帕子放在书案上,摇了摇他的手臂,“你觉得我绣得如何?”
他停了笔,将头转向我这边,和我一起相看我绣的第一个花样。
“你这绣的是什么?花吗?”
“对,我绣的是花!那你猜猜我绣的是什么花?”我就知道我怎么会那么差呢?
“嗯......什么花?野花?”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猜出。
“什么野花?这是牡丹好吧?”真是丢脸极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他帮我看了。
“莫非是那句‘唯有牡丹真国色’里的牡丹?”我萧樛儿发誓,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那你有没有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会绣出牡丹的!你少笑话我!”
我正准备抢过帕子愤然离场,但却先被他抢了去,我以为他又要来几句不得劲的话,但他却是把帕子放在掌心,我绣的牡丹花样就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第一次绣难免困难,你先画好花样再绣,一针一针慢慢来,这里可以横着绣......”他紧盯着那方帕子,神色认真,右手抚过帕子上的花样,一点一点和我讲解,我情不自禁停下动作,听着他明朗悦耳的声音,像是一泓清泉,悄悄遛进了我的耳朵,痒痒的,我下意识摸了摸,却不经意瞥见他的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打着节奏,好像也掌控了我的呼吸,我还看见他颈侧不停跳跃的动脉。
我又失神,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停下,等我回神,我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脖颈,但它却不再滚动。
明明他没有再说话了,为何我还是觉得痒痒的,奇怪。
我放下手,双颊却染上粉红,像玉京正准备盛开的花朵,像我绣的那朵红色牡丹。
可我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么大,我的手那么小,我只能像帕子上的牡丹花样,被他攥在手心,难以逃离。
我慌张抬头,与他对视,我第一次与人这般亲近,连呼吸都混在一起,我看见了他的双眼,那双眼眸明明是暗的,可我还是看见了,看见了那双眼眸里小小的我,惊慌失措的我。
甩开他的手,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脱离了那片呼吸,那双眼睛。
我好像还落下了什么,应当......应当是我的那方牡丹手帕吧。
过几日就是灯节了,书上记载,是玉京城少男少女情定祈福的节日,我虽还不太懂情爱,但或许,护城河上的河灯才是那时的我最感兴趣的吧。
“羽青,你就带我出去嘛~”为了让他带我偷溜出去玩我真是豁出去了,这般矫揉造作的女儿姿态竟然也摆得出来。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行不行?哎呀大哥,你就带我出去呗!我行贿行不行?我把我这个月还有下个月的月钱都给你好不好?嗯?”书上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他抄书的动作还是一点没停,波澜不惊,神色如常。
“夫子昨日罚了小姐抄写十遍《孝文集》,月末老爷还要来查验功课,前几天夫人让我催你的女红,后日就要来检查......”他是怎么一脸淡定说出这么烦人的话的?
“停!我不管,我不要罚抄!我也不要做女红!我要出去玩!我要去放河灯!你听见了没?”我在他的书案边大声抗议,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夫人和老爷有令,小姐及笄前不能出府,但......若是小姐真的想放河灯,等灯节那天我一定去市集买来最好看的那盏河灯送给小姐,就在府中的湖里放,如何?”
及笄前不能出府......及笄前不能出府......
从我记事起,我便被困在这萧府红墙内,父亲母亲对我极尽宠爱,但却始终有两条底线,一是不可懈怠功课,二是及笄前不得踏出府门。
所以自小我便读书习礼,琴棋女红,日夜未曾懈怠。所以府中所有的出口都有侍卫把手,日夜值班,未曾懈怠。在玉京城人眼里,萧府富丽堂皇,萧家小姐受尽宠爱,但事实上,我不过是笼中鸟雀,想来,我与娘亲的金丝雀是同病相怜。
可是我也想在花神节的时候看玉京城夜里的万家灯火,和爹娘在寺庙的古树旁焚香祈福,在烟火中穿梭喧闹市集,投壶猜灯谜,在平安桥上放孔明灯,我想交朋友,一起登学一起偷懒,吃糖葫芦,排队买天居阁的荷花酥,我想吃的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荷花酥,不是冷掉的......还有我真的很想放河灯,真正的河灯,不是在萧府那个很小的湖里......
“不如何!”回想起往日光景,仿佛是被针刺了心脏,疼得我眼睛都红了,明明今天吃了娘做的糕点,为何嘴里还那么苦,实在是恼人。
下一句我就收起了话里所有的情绪,似乎我又是爹娘眼里那个端庄懂事,知书达理的萧府小姐。
“罢了......”我转身离开,不知是我在颤抖,还是风在颤抖,而我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生气。
玉京城百姓不知,萧氏宗族百人不知,父亲母亲亦不知,萧家小姐萧樛,实则也会蛮横撒娇,不讲道理,明明我也才十二岁而已。
算了,大不了还与以前一样,过去的十二年我都过来了,今时今日又怎么忍受不了,他也不过是伴读,身份尴尬,我不该为难他的。
那晚我难得又流泪,湿了枕榻,毁了皇后姑母赏赐的药枕,为什么呢……?
我好想逃跑,我突然不想去护城河放河灯了,我想离开玉京,我想去元安的边境看看,书上说那里有无边无际的草原,那里有高飞的雄鹰,我想那里的人应当不喜欢关在金笼里的鸟雀吧......
我爱爹娘,他们那般疼爱我,只是他们,萧氏上下都容不得我这般......放肆。
那晚,我流泪到深夜,夏蝉都停止了嘶鸣。
第二日,他一如既往背着书箱在门前等我,还是青色的衣袍,那么干净,可我今日却不觉得它可爱了。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我想他一向都这般安静吧,从前或许是我扰了他清静,我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娃,他已十七,我昨日的行为在他眼里定然也十分可笑吧。
一前一后,不言不语。
我为主,他为仆,我们合乎世礼。
灯节前的这几日,我仿佛回到了他来之前的日子,我也成了萧府众多无趣之人的一员,读书练字,习礼刺绣,像礼仪嬷嬷曾教过我的,勿喜勿悲,不再多说一句话。
我变得干巴巴的,大抵就是书里写的稻草人吧。
我看着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在书案抄书,在书架旁整理书本,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大人,比我高那么多,肩膀很宽,手掌很大,我曾碰触过的,他握过的伞柄,他研磨的黑色墨水,他同我一起抄写的文集......像一个布袋,装着玉京夏日的晨光,不然为何每每我触碰时都是温暖的。
他已经三日未与我说话了,为何我却总在想他,这实在不公平。
他来萧府正值初春,如今已然入夏,不过几月,羽青,这个穿青色衣袍最好看的男子,我已经将他视为我萧樛儿唯一的朋友,只是于他来说我也是如此吗?
我是萧府小姐?还是萧樛儿?他为何不与我说话......
他看得到吗?我现在难过,我不开心。
我不想放河灯,我想吃他做的荷花酥了。
墨水滴落在白纸上,蔓延开来,我已经许久未下笔了,眼里模糊,我应当没有再看他了,或者说,我想看也看不清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我身边,替我撤下脏了的纸张,换上新的,一如既往。
他转身走回到书案,未曾言语,没有看见那崭新平整的白纸上多了透明的水渍,我的眼睛也在那一刻恢复清明。
我闷声说话,我尝到眼泪的味道,今日是苦的。
“羽青......我想吃荷花酥。”我想明日我该更用功,向嬷嬷讨教,我控制不住话里的哭腔,我想今日是我在颤抖。
我听见他止步,我抬头,看见他对我笑。
我们对视,他像是没有看见我满脸的狼狈。
那一刻,玉京合欢花开,他与我说好,给我做荷花酥。
有什么湿润的在我脸上肆意,我又尝到眼泪,我想它应当是甜的。
我应当罚他,为何笑得那般好看。
我应当自罚,我竟然这样轻易原谅他。
我们和好了,灯节也如约而至,一如既往。
我突然觉得在萧府的人与我一样可怜,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他们也只能守着这无趣的府邸。
往年父亲会早早完成公务,母亲会买来天居阁的荷花酥,亲自下厨,小厮会买来玉京时兴的河灯,府中的静湖早早换了水,我们在萧府放河灯,看外面升起的烟花,算是沾了点烟火气,娘说,静湖与护城河相连,我放的河灯一定会漂出去的。
娘说我的愿望一定会被天上的神明知晓。
难得休沐,我和羽青,还有家仆们装扮府邸时,只是下午时分,父亲被诏入宫面圣,母亲也被皇后姑母叫走,快到晚膳也未回府。
饭菜已热了三回,天色已暗,只等来爹娘留宿宫中的回讯。
上好的檀木圆桌,精心准备的佳肴,热闹的灯节,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荷花酥早冷了,像是枯萎了一般,我没有食欲,就让婢女撤下饭菜。
衣袍繁重,头饰繁多,妆容精致,是母亲入宫前亲自给我装扮的,她说我比去年灯节时还要好看,说我以后一定容色倾城,名满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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