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以为欺凌师弟的人，会是周围游荡的地痞流氓。真到了他难以应付的地步，也许我还能勉为其难帮他一把。
然而，当那帮小鬼跳出来耀武扬威时，我险些因为落差感笑了出来。
这算什么，再怎么学艺不精，师弟也是修习过呼吸法的人，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赶跑吧。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戏，我难以置信，又心情沉重地不得不承认…这个师弟，根本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就是个软弱可欺、任凭打骂的胆小鬼！
我想骂他没出息，质问他为什么不还手。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问了也是白问，肯定只会听到一堆令人火冒三丈的借口。
回忆着现实中，我妻善逸无法无天的嘴脸，安慰自己他以后会成长的，没准就是明天呢。我轻轻踢了踢蜷缩在地的师弟，催促道：“别赖在地上不走，快起来。”
他置若罔闻地蹲在那里，把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发抖，溢出闷闷的啜泣声。
“对不起…师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知道就好。”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用问吗。
他的哽咽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抽抽嗒嗒：“这种时候不应该安慰人家嘛…？”
“你脑子没被砸坏吧？”我纳闷道。
这小子，怎么和师兄说话的。
最近因为现实中对我妻善逸有所改观，连带着对师弟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但没想到他会对我失去敬畏心，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居然想要我的安慰，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
生怕他越搭理越来劲，我干脆抬脚就走。
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天都要黑了。
果然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师弟喊着「别丢下我！」，紧紧追了上来。
2
“咿？！”
垂头丧气跟在身侧的师弟，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
“喂，又怎么了？”
这家伙一惊一乍的，吵死人了。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声、声音…”
天色昏暗，我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看到师弟的脸逐渐失去血色。
“你听到什么了？”
他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指向东南方向：“那边的树林里，传来好可怕的声音？！”
我知道师弟的听力远超常人，然而胆子也小得非同寻常，估计连路边的野狗都能把他吓一跳。
于是敷衍道：“可能是熊，或者狼之类的野兽经过吧。”
“可是啊、如果是野兽，我肯定能听出来的！”他手舞足蹈，急切地辩解，“从来没听过那样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是在啃什么东西吗…？呀啊啊啊好可怕！那绝对不是普通野兽吧！！”
对我而言，这里最可怕的噪音，只有你啊…！
情不自禁远离他几步，我无奈地说：“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我、我也想描述出来啊…”他似乎越听越害怕，整个人朝我扑了上来。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发挥出雷之呼吸的速度，“…既不像人，也不是野兽——搞什么原来山下真的有妖怪？！师兄你经常下山一定知道吧！！”
“笨蛋，这世上哪有妖怪，”我毫不心虚地骂道，试图把他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四肢扒下去，“硬要说也只有鬼了吧！”
“…鬼？”他不再挣扎。
“鬼…”我的动作也停住了。
和师弟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3
师弟整张脸都透着惊恐，看起来十分可笑。我努力维持着镇定的神色，虽然也感到几分恐惧，但绝不能表现出来。
说实话，看到有人比我更害怕，反而让心情平复了许多。
手无寸铁地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更何况，没有日轮刀，对上鬼也毫无胜算。
我对师弟说道：“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大概率是鬼在吃人。”
“吃、吃人…”师弟看起来要晕倒了。
眼看师弟腿软就要滑下去，我抓住他颤抖的肩膀，把他提了起来：“好好站着，敢倒下去就揍你。”
他立即站稳了身体。
“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不给他逃走的机会，“我上山去找师父，你负责在这里紧盯鬼的动向，别让它跑了。”
“留我一个人？！”师弟的眼泪喷涌而出，“不要不要，不要啊——！万一鬼发现我怎么办？！会死的！肯定会死的！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或者我去叫爷爷也行啊？！”
…吵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话这么多。
无比怀念灶门百试百灵的头槌，这么想着，我面不改色地对他脑袋就是一拳，果然让他闭上了嘴。
“和你这种上山都会摔倒无数次的家伙不一样，我的速度快得多。”在师弟想反驳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我继续道，“还有，只有你知道鬼在什么位置。等它吃完树林里的尸体，再跑到附近村子就完蛋了。”
这话师弟没办法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在鬼进村子之前，大叫向其他人预警，这种事你可以做到吧？”
“我可以…？”
“当然，如果你想让鬼进村，吃掉那几个欺负你的人，我也会装作没看到的。”我贴心地建议道。
师弟惊恐的表情，就像我才是真正的鬼一样。搞什么，我明明在真心为你考虑。
“听明白了吗？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我明白了…”师弟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但总算不哭了，他缓缓点了一下头，小声问道，“…真、真的不会有事吗？你会很快回来吧？”
“啊，”我松开手，转身，“很快回来。”
真好应付，也许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会轻信吧。
…只要你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4
虽然曾经这么想过。
但，先不说师父会伤心，他老人家也宝刀未老，谁知道还能从哪捡几个弟子回来。
用呼吸法赶路，已经驾轻就熟。山路在脚下飞掠，我来到山顶，直接撞进屋子里。
师父被我匆忙的模样，惊得站了起来。解释完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凝重，提起刀说道：“带路！”
我抄起两把普通的刀，虽然杀不了鬼，但总比没有强。下山来到原来的地方，师弟还颤颤巍巍地待在那里。
啧，还活着啊。
分不清是不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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