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西院的清明观现在成为太衡的居所,王妃虔信道教,清明观建造得颇具规模,除了三清主殿和两侧的东西配殿,另设经阁、书斋、静室诸所。天色尚未破晓,太衡真人已在三清殿前,方才他接到来自天上的飞书,道域又与魔域起了更大的冲突。
人间也战火迫近,他偏向一处就顾不上另一头。
谢太后昨夜心绪不宁,难以入眠,一早也来到道观,本欲进个香,未料在殿前遇见太衡真人。
天光未明,太衡问道:“殿下今日如何来得这般早?”
“孤所忧心之事前辈都知道,记挂着战事,以及吾儿。”
一些对于凡世来说是天大的事,对太衡并非毫无解决之道,但他觉得世间出了更大的麻烦,小皇帝身份非常可疑,他如今已有七八分确定,当下又不便明说,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若天子果真寿数难延,殿下将作何打算?”
太后一怔,神色黯然,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噩耗,心神不宁地沉默良久,方答道:“若果真如此,对社稷或前辈,皆是莫大考验,但愿不会有那一日。前辈对齐室社稷有誓言在先,危难当前,晚辈唯一希望,就是前辈信守诺言,先助我儿平乱。”
太衡心事重重地点头:“我会尽力而为,当下天子既在王府,还请今日面君一叙。”
谢太后近日为诸事烦恼,心情郁结,有些念头在她心头盘桓,听到太衡如此说,误解了他的话语,心头又燃起些希望,以为皇帝身体尚有救,点头道:“前辈说哪里话,誉儿是晚辈,早就该来见您,近日军务紧急,他此前一直在大营,孤听闻他昨日回了王府,今日凑巧了。”
魔情在清晨送沈纨回玉露居时,天色尚早,微明的晨光才刚洒落,除了清明观里谢太后和太衡真人的会谈,整个王府尚在缓慢苏醒中,府中走动的人员寥寥。
他们在小花园附近遇到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魔情在远处瞧见,扯着沈纨避到假山之后,那婆子眼神不好,只看到似是一对青年男女一晃而过。
这是她今晨碰见的第二对。
昨夜被魔情一语送走的那位周王妃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到今晨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和表兄度过美妙一夜,分开时却被个早起的老婆子撞破,二人好说歹说,贴进去半个月的银钱让她去赌钱吃酒,才让婆子作罢。
半炷香不到又来一对野鸳鸯,那婆子抻着脖子走过来,叉着腰站在假山前张望,想要为自己再挣点花用,她在假山附近兜了一圈又一圈,哪里还有人。
其实他们就在假山的山洞之内,魔情弯下腰把沈纨揽入怀中,午夜的气息包围了她,外面的人只能看得见一片黯淡的阴影。沈纨在黑玉池里小憩了片刻,有一阵是真的睡着了,醒来倦意尽散,待磨磨蹭蹭出来,天色已将破晓,他们是直接下来的,她肌肤上缠绵着温度和水汽,鬓发挂着一点水珠,体温已经恢复,抱在怀里暖烘烘的,那股香气更加明显,像怀里拢了一捧花。
那婆子四处找不见人,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一径走了:
“怪事,天寒地冻的,野鸳鸯恁多,柴房假山都来得,倒不怕冷,王府越发不像了。”
脚步声分明已经远去,魔情迟迟没有放开她,沈纨张嘴欲待说些什么,他抬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推开,幽淡的香气远离了他。
他们才自花园中离去,附近就探出个头发花白的脑袋,那婆子不死心地在附近等候,果然附近有人,她欣喜若狂,看来有机会再敲一笔,忽见那形制明显高于周王的龙袍,身边是个乌发如云的女郎,红底银鹤的长披风,她悚然一惊,臊眉耷眼地缩回去,仿佛侥幸捡回一条老命。
麒麟院和玉露居的仆役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昨夜天子和沈婕妤分明回到了王府,麒麟院的仆役以为天子留宿玉露居,玉露居的婢女又以为沈婕妤随天子去了麒麟院,及至太后遣人去请天子,两边都没人,众人大惊失色,才见到陛下带着沈婕妤正往玉露居来,惊魂方定,体会到了长庆宫众仆曾经的心境,天子行事恣意,突然就不知所踪,又在难以预料之时再次出现。
传讯的仆役心中疑惑,陛下为万盛之尊,只有旁人请求面君的,岂有让陛下屈尊而至,但太后懿旨,不敢不从,还是忠实地传达了信息:太衡真人请陛下前往清明观一会。
魔情早闻太衡之名,九十年前,得上清境高人引导进入道域,未几名震道魔两界,连魔域都知悉道境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剑修,号曰太衡真人。
今日有太后引荐,他意外知悉太衡在人间竟有另一重身份——乃是本朝开国圣武皇帝之幼弟,赵王萧鸿信。
彼时天下群雄竞起,他年未弱冠就辅佐长兄横扫天下,因其天姿过人,被游历尘寰的南华宗宗主所察,南华宗乃是上清境著名剑门,在长兄即将为帝的前夕,萧鸿信被引入道门,家人本百般不愿,但他心存济世之念,终是决然而去。临行前遗下一副金册,允诺自己若修为有成,齐室将来遭逢危难,他会下世施以援手,襄助萧氏后人。
他是上清境名人,魔情不知他名讳,没想到来人间一遭,还能知道这样的秘闻,虽然心里不免诧异,但还是波澜不惊地随谢太后唤他:“前辈”。
太衡打量着天子,见他很是年少,却丝毫无生人气,目光微敛,内心更警觉三分,却不显山露水,平静道:“太后忧心陛下御体,还请陛下伸出手来,容我诊视。”
魔情依言伸出手来,天上道门修习的诊脉之法不若凡间,太衡立刻就察觉到,面前的少年有异状。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衡当即扣住小皇帝脉门,未曾想他毫无惧色,不屑地一笑,王府仆役在不远处垂手而立,太后亦候在一旁,天子只是伸出手来,让面前的道门前辈诊断脉象,二人默默无言,却在凡人目所不能及的境况下开始了交锋,澎湃的魔气自小皇帝周身涌出,向太衡反噬过去。
黑暗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合拢,一股极强的魔息在三清殿外腾起,赫然是来了极厉害的大魔,太衡敏锐地察觉到空间出现了异动,似有一只巨型的魔兽,饥渴地张开了獠牙,在王府上空盘桓,随时准备着要将这周王府的所有活物都吞噬下去。
他在拿整个周王府的人命要挟。
而且,毫不介意就此大开杀戒。
激烈的对峙激荡起无形的气浪,使得原本无风的庭院,落满雪的树枝不安地簌簌颤动,积雪遭受震荡,纷纷坠落下来,连远在王府偏远角落的小狐狸和蛇姥姥等精怪都不安地警戒起来。
【不如谈谈吧,赵王殿下。】
耳畔有幽幽传音,面前的天子气定神闲,身后显然还有个魔域最高级别的战将,若强行动武,胜负且不论,周王府恐怕鸡犬无存。
【我们不是敌人,收手吧。】
隐秘的交锋如退去的潮汐,四周恢复了宁静。
太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萧誉毕竟是他长兄的后人,如今被魔物取而代之,他思及此不由得有些悲愤,而萧门绝嗣的危机,也愈加清晰地迫近眼前。
“前辈,吾儿状况如何?”
太衡冷静下来,理了理说辞:“陛下的确……肾阳有亏,想来去岁春蒐受创,影响尤在,又因体虚,恐招惹了邪祟,是不好处理。”
“邪祟?可需要什么法事应对?”
“此乃末节,陛下之症主要在虚,然殿下亦可一试,佛道都试试,我也会尽力而为。”
这等于张口就说是肾虚,还要用佛道恶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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