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盛京城内蒙上薄雾,显得这座都城沉闷无比。
幽兰宫内,一宫人慢悠悠地朝诏狱走来,他手里提着一食盒,待进了诏狱,颇为敷衍地将食盒放在桌上。
那狱卒瞅了眼那食盒,里头盛着些极简单的菜,也是少得可怜。
“今儿就吃这么点?”狱卒看了眼,戏谑道。
“有的吃便不错了——”宫人扯着尖嗓子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往里看去,一间牢狱里,蓝衣青年靠墙而坐,他墨发尽散,仔细端详他的眉眼,不由心生感叹。
他生得简直惊为天人。特别是左眼头那颗小痣,如点睛之笔,点在那微微上挑的眼旁,鲜活生动,干净如明星。
他是曾经的左相,柳成玉。
但也只是曾经了。
几月前,佑盛与北朔一战,因战中有人泄露军情,导致佑盛战败。
佑盛战败后,与北朔签订了条约,给了对方十几座城池与数百万白银。
而这一战,正是曾经的左相柳成玉所监督的。
圣上勃然大怒,当下将柳成玉的权力收回,削去其相位,丢进地下牢狱受刑。
一夜之间,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时从云端跌落,沦为了人人弃子。
也是当朝首个弃相。
要说这柳成玉,谈及他,众人都有些惋惜,此人是金墟人氏,金墟早年国灭,佑盛国将金墟吞并,允许金墟剩下的百姓参与科举。
柳成玉便在科举之中脱颖而出。当年的科举,惊才之辈无不出自世家大族,而这一介平民脱颖而出,竟是一骑绝尘。
这一路,就做到了左相。
坊间不少人以他为榜样,都说即便出身寒门,也能做一代权臣,一时之间,民间不少人崇拜他,甚至为他盖庙。
回想起当年壮观之景,人人都得叹一个天降紫薇星,这位柳大人传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皇帝极为看重他,谁不知道他是皇帝爱臣,没人不敢敬他。
可这人竟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陨落了。
北朔一战,他失败了。
他败得一败涂地,回京那日,皇帝勃然大怒,削去其相位,将其打入诏狱,一月后流放西北。
食盒被丢在跟前,任沿行缓缓睁眼,看见那食盒里可怜的饭菜颠了颠。
柳成玉是他的假名,除他之外无人得知。
他从布衣到佑盛左相,费了无数心血,可如今,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李烨削去他相位还不觉够,还道一月之后,就要他流放西北,永生永世,不得再回盛京。
任沿行捏紧袖子。
曾经的他是天之骄子,在科举中脱颖而出,夺了状元,又在朝堂上一骑绝尘,成为那万人敬仰的左相。
可如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都说他是个弃相,是弃子。
任沿行低呵一声。
如今看来,也不假。
弃子弃子,人人可欺。
饶是那诏狱里的狱卒,也能骑到他头上来。
狱卒虽没太过分,可那平日里的冷落,讥讽的眼神,也能让他感受到屈‖辱。
任沿行拿起食盒,他拿起筷子,在饭里拌了拌,凉嗖嗖地看了狱卒一眼。
狱卒一愣,随即骂道:“哼,有什么可能的?你还真当你有翻身之日,如今那朝中大臣纷纷倒戈,你的司马公子,也消失两月未果了。你如今,又是弃子,又是寡妇!”
“哎……”一旁狱卒见他骂得有些过,赶忙拉住了他。
“滚。”任沿行冷道。
那狱卒咽了咽口水,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虽然那人如今是个弃子,但那眼神,还是看得怪冷的。
任沿行吃完,将食盒放在牢门口,又继续坐回墙边。
寡妇。
这样的词,也能用来形容他了。
任沿行曾有一郎君,名为司马怀安,也是他朝中一大助力。司马怀安的父亲是御史大夫司马瑞,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司马怀安为了任沿行,为其供了不少助力。
但司马怀安从战场上回来后,离奇失踪了。司马怀安飞扬跋扈,成天游手好闲,司马瑞看不得他如此闲散,在宫中给其谋了个职位。便是此次出征的副统。
佑盛败后,皇帝李烨想找出细作,一一盘问了回来的人,奈何司马怀安在回来几日后消失了。
距离司马怀安消失,已有一月之久,几方势力都在寻找,却皆是无果,不少人猜测他早已死了。故有人在朝中调戏任沿行,说他“守寡”。这些狱卒听来,竟也骂他寡妇。
他一闭眼,脑海里就是当时战场上的败局,一睁眼,又是无尽的黑暗。
北朔一战,是他大意了。
北朔一战,他早就发现了司马怀安的异样,也试探过几次。
但当时并未试探出什么,任沿行也没再怀疑。
谁知道,竟出事了。
有人将军情泄露给敌军,那一战,他们一败涂地。
任沿行冷笑声,是他错了,他太狂妄自大,轻敌,甚至觉得司马怀安不敢有二心。
他承认是自己错了,也知道这个错误,以后都会改。
人哪有不会犯错的时候。
怕就怕在知错不改。
任沿行知错,并改。
还有——
他要重新站起来。
-
月色凄清,当夜,佑盛下了一场雨,牢狱里愈发寒冷。本以为这雨很快会过,没承想,竟连着下了几日。
任沿行坐在墙边,这些天来,他都在思索对策。
他知道,如今他想从这牢狱里出去,想恢复相位,唯有立功。
几日来,他已经有了思绪。
司马怀安与他最为亲近,几乎是在司马怀安出事的瞬间,他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法子找到司马怀安。皇帝现在到处寻司马怀安,他若能找到,就立了功。
届时一切都可以平反。
而做这些,向来是他最拿手的,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那又如何。
如今他连见皇帝都难。
任沿行微微拧眉,黑夜里,几个狱卒拖着一个犯人走进来,嘟囔道:“这人关紧了,明日流大人要过来审问。”
“好嘞。”
任沿行一听,抬头。
“你看什么看?”一个狱卒发现,不悦道,“柳成玉,没想到吧,你如今这般田地,狗都不搭理你。陛下提审别的犯人去了,压根没想起你来。还是流大人主审,人家流大人,如今可是如日中天,你呀,不过可怜虫罢了。”
“呵。”任沿行冷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难不成你天天都在看我?”
“你……”狱卒哑口无言,他确实是喜欢看。每天坐在牢狱里,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柳成玉,一是因为这柳成玉这样的真是盛国史上第一个,二是因这柳成玉在位期间,曾对他的仰慕视若无睹。
“你管得着么!我告诉你吧,如今你倒台了,流大人已经成了这朝中唯一的丞相,指日可待!”狱卒啐道,“明日流大人来了,有你好受的……”
“……哦。”任沿行微微眯眼,“流大人不是向来都以正直勤政闻名么,在你的口中,他好像变得和你一样了?一样的狭隘。”
“柳成玉!我看你还能耐多久!”那狱卒跳了起来,虽然此人在牢狱里已经许多天。可是这些天无一不在证明——他们根本没把此人真正踩在脚下。
任沿行坐回角落。
流止现在一家独大,他也猜得到。毕竟以往这盛国,就是左右相为天,如今他倒台了,流止自然就上了。
更何况此人还是皇亲,当朝右相,皇帝的表兄,此人权势滔天,论家世背景,样样比任沿行高出一个台阶。
可还不是与任沿行平起平坐。他与流止素来不和,朝堂上分为流柳两派,以前他还在时,两派便是互看不顺眼,如今……柳派应该不剩多少人了罢。
耳边还在絮絮叨叨,任沿行转过背,背对着那些人相当于听不见了。
牢狱的这几个日夜寒冷至极,任沿行一直思考解决之法,狱卒或多或少都提过此人,可那时任沿行都忽略了。
如今,这个人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多年的死对头,任沿行还是很了解流止的。流止和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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