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现场吗？”况其多好奇地问。
甘融已经习惯万凭栏的上帝叙事方式，对况其多也有初步了解。
况其多有恶意，这话是说万凭栏年龄大。
甘融反问：“监测中心会雇佣童工吗？如果不会，你们就是一代人。”
况其多一脸诚挚：“我对过去的事不太了解，之前一直在焦点大学读书……甘融前辈，真是对不起。”
他又提到焦点大学。
焦点大学=精神病院。
甘融不回话，跟他没什么好说。
直到跃迁结束，那种令人尴尬的氛围终于没那么浓郁了。
她们到达了第一地下城，勾股。
况其多说：“设计理念是留住人类最尖锐但又和谐共生的时期，由翁延年先生提出的‘千禧回响’主题，整座城池对于异能者的态度是，完全接纳、包容并且熟视无睹，通常是我们的落脚点。”
甘融看出来了。
地下城的出入口是个锥形三角体，共50层，电梯牌从1-18层，再深入以人类目前科技已经修筑不了电梯，只能全靠走楼梯。
透明电梯下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和电焊加热金属的独特气息。
每层电梯正对着大屏科普公益广告：
【原生污染与次生污染有什么区别呢？
前者指自然环境混入对人类或其他生物有害的物质，改变正常环境。
后者指扭曲执念化作的污染物，对人类或其他生物进行的同化活动。
祓除污染，人人有责！】
街道都乱糟糟的，餐饮店铺和专业办公区混杂，居民楼破败，单元门口还有摊位，堆满了如同彩色沙丘般的杂线、拆解下来的废旧主板和各式各样的控制器。
现在是凌晨1：04分，所有地下城00：00-8：00播放安眠曲，这个时间段睡觉没有噩梦困扰，街上没人才正常。
但甘融在第13层就看见15层的广场中间坐着人，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师傅戴着放大镜眼罩，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修复一块布满积灰的显卡，旁边的显像管测试仪上跳跃着单调的绿色波形。
售卖的是记忆，并非字面意义上的，而是实打实的电脑内存条，从早已停产的动态随机存储器（RAM）到同步RAM，像标本一样被插在泡沫板上，写着“买定离手”，仿佛过去的赝品古玩市场。
有意思。
甘融说：“停在这层，看看他的记忆。”
阿芙乐尔循循善诱：“你别被骗了，这种古董很难有好的，况且你刚加入第一小队，我们是月底才发工资的，别把自己搞得一分钱不剩。”
她真的好接地气，像旁边不食人间烟火的尔伏已经按电梯准备被宰一刀了。
“没关系。”甘融先是表达了对阿芙乐尔的高度赞扬，再义无反顾地走出去，“我就看看，不买。”
尔伏说：“你应该想买，我出钱。”
他也没说错，毕竟甘融是NPC，天然对存储卡感兴趣。
“真的假的。”甘融赞美他，“你人真好。”
她们从电梯口出来往前走，一座音乐喷泉立在中庭，但池水浑浊，漂浮着几枚硬币，雕像天使的脸庞被潮湿的水汽侵蚀得模糊不清。
它的基座上缠满电线，连接着周围那些光怪陆离的招牌。
第15层，到了。
甘融直奔主题，师傅看到她顿时就凌乱了……怎么满头血啊，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毕竟是第一地下城的人，见过大世面，前几天还有人钢管怼脑袋里去，照完CT后医生说刚好避开大血管，那才叫吓人呢。
半个脑壳都没了！那才算可怕……师傅见过大世面的，不慌，不慌。
他嘟囔着老眼昏花，没看见什么人不人的，双手颤抖着把内存条泡沫箱抱在怀里，低头要收拾东西走人。
况其多快走几步拦住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傅又坐回来。
甘融对他表示感谢，对方抿唇羞涩一笑。
原来是待宰肥羊——不，是尊贵的大顾客来了！
师傅精神状态十分亢奋：“怎么样？这可是我从龙灾里抢救出来的！看你们年龄也不大，没见过这种东西吧！来一根玩玩？”
在场的人对内存条确实不熟悉，一听到是从龙灾里带出来的，万凭栏马上要用【上帝视角】，被阿芙乐尔捏住小臂：“不能使用异能，会污染普通人……我看你是想上天问了。”
万凭栏深吸一口气。
“可以看看成色吗？你这都战损版了谁会要？”况其多要先把内存条搞到手。
师傅才不吃这套！
“你小子坏得可以！拿走了不还怎么办！要么拿钱要么别影响我做生意。”师傅占据优势，胡搅蛮缠起来，“摸了就要买，问价也要买，我不能白白被你们浪费时间。”
大半夜没客人，他出来卖东西还担心浪费时间？
简直是土匪逻辑！
甘融当场就要为大家出头，狠狠杀师傅的锐气，被阿芙乐尔搂住肩膀，微微用力扣在身后。
“行啊，全包了——你报价吧。”
况其多付钱，把泡沫箱子给甘融，自己拿出便携盖革计数器扫过师傅，片刻后听见几声尖锐而快速的哒哒的响声。
盖革-米勒计数器即盖革计数器，一种专门探测电离辐射强度的记数仪器。
在废土时代经过改良后，专门验证类人生物是人还是污染物……又或者是强得可以击穿底线的异能者，是地下城常备的重要探测装备。
身在辐中不知辐。
这个傻×。
甘融听见况其多低低骂了一声，反手把师傅摔摁在地上，虎口直直碾在他的寰椎上。
师傅哭叫出声说不要钱了不要钱了别杀我……甘融抱着泡沫箱半蹲在他身边逗他。
“唉，钱难挣屎难吃，现在知道有些钱不干净了吧。”
阿芙乐尔笑起来：“跟他多说什么，送去18层祓除污染。”
“你不就是这一类的吗？顺手的事。”
“我来的话他挺不过第一针就昏迷了，伤害公民要坐牢的。”阿芙乐尔朝甘融眨眨眼，“这些记忆监测中心报销了……在存放物证前，你可以先和幸子研究研究。”
福利。
这待遇太好了。
甘融应下：“幸子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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